醫藥箱,是醫者的夥伴,是戰友,是命。
她行醫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
踹她醫藥箱,她沒見過!
“你們也一樣!
”雲姒聲音驟然揚起,眼底裹挾厲色,哪有什麼溫柔的仁善之心,倒像是掌管了生死的活閻王:
“要治就治,不治就等死。
拒絕過我一次的,之後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看一眼。
還有!
”
在那群漢子要辯駁之時,雲姒聲音再次拔高,更顯淩厲:
“現在這種時候,沒有多餘的醫者!
我要是離開,你們就等着你們的人間仙子傅小姐來挨個救你們!
”
“看看到時候,是傅小姐救的快,還是你們死的快!
”
百姓的眼神,立即清明起來。
雲姒環視了一眼所有人,帶着敲打跟警告:“也請諸位,擦亮眼睛,别附和着那些渾人開始鬧,渾人鬧,人家沒大病,鬧得起。
但你們想想你們自己的情況,現在洪水漫天的境地,是你們跟着鬧得起嗎?
”
人都是怕死的,涉及利益,一個個開始腦子活絡起來。
“請大夫為我醫者!
”
“先保住命再說啊,管她什麼呢!
”
“對,先保住命,是誰會這麼蠢,得罪醫者呢!
”……
幾個年輕的女孩子,首先跑到了雲姒的跟前,想要跪下求醫。
“你們信我,我必竭盡全力為你們搏命!
”雲姒堪堪扶住那幾個女孩子,轉頭交代南绛:“幫這幾個姑娘好好治。
”
“你——!
”
轉頭,擡手,指向了外面從雨裡挪進來的人:“用嘴,把你踢翻的東西撿起來,你砸的,可是我治病救人的東西,是跟百姓們性命相關的東西!
你安的什麼心!
”
這樣的挑撥,馬上就激化了矛盾,讓這鬧事兒的人,被百姓孤立。
看着衆人怒目相視,那人也不敢造次,把事兒鬧大,暴露自己。
他伸手去撿。
但雲姒說一不二。
十一走過去,直接按着他的腦袋,讓他用嘴!
接觸的瞬間,十一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目光微變,沒有用内力。
看着對方用嘴把東西撿起來,退到了一旁。
雲姒才開口:“病症無法從表面來分急重,隻要是沒有發燒的,見血的,大家都不用害怕,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
很快,雲姒将病人分成了發燒的還有不發燒的兩類。
發燒的就是已經開始感染的了。
輕症先給南绛治療,重症在雲姒手上。
不少的病人,都已經開始出現了心音模糊雜亂,因為這種時候,不能把聽診器掏出來,雲姒隻能用中醫之道。
慢了許多。
但另一個麻煩來了。
能診病,卻無藥。
“沒有藥,這可怎麼辦?
”
天災當前,最重要的,一是糧食,二是大夫,三是藥。
傅娥媓看着這些士兵,也焦急起來。
“他們之中,有些人斷了腿,有些嗆水嚴重,都嗆到了肺,讓肺部感染。
還有一些,水進入了耳朵,引起了顱内感染,很麻煩!
”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聲音。
“小姐,那位在前線治水,也受傷了!
”婢女清風匆匆而來。
傅娥媓的心狠狠一沉——攝政王受傷了!
“傷得重嗎?
”傅娥媓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清風:“傷得重,沒有藥,才是最可怕的。
”
“天呐。
”傅娥媓額頭滲出冷汗。
她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藥物告急。
傷者,會這麼多。
帳篷裡面,還不斷地傳出士兵們的哀鳴,讓傅娥媓聽得更加無法思考,心中更加煩悶。
“去把王員外叫來,讓他去開始收集醫藥,就說,事情過後,朝廷一定會給他頒發匾額,讓他成為不一樣的富商!
”
剛進來的雲姒,聽見這話,忍不住皺眉。
天災面前,誰還在乎那點名聲,尤其是富人。
“富人更畏懼窮,更畏懼死,他們當然先保自己。
而且,這是朝廷應該準備的東西,就算是他們不準備不聽,事後,也追究不到他們的身上。
”
雲姒掃了一眼所有士兵。
他們傷的重,比百姓們重多了。
這個時候,隻要拿出醫藥箱,他們就都能得救。
雲姒忍不住了……
“傅小姐,大人受傷了,請傅小姐趕快過去看看!
”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來催報。
傅娥媓顧不得其他,隻将雲姒拉到了所有人跟前,揚聲道:“這位是我的弟子,我現在讓他們來給大家醫治。
如果她醫治不來的,我會來親自醫治。
現在前線有人受傷,如今這個境地,不能群龍無首,大家理解我。
”
說着,就将雲姒推朝前:“你現在就代表了我,所以不用害怕大家會為難你,他們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行之姑娘,别給我丢人,我先去看傷得更重的人。
”
雲姒:“?
”
什麼東西?
這麼個爛攤子,她面子值幾個錢?
天災當前,她面子連一株闆藍根都換不來。
“主子!
”十一在這個時候沖進來。
雲姒看着渾身濕透的十一,道:“開辟新的營地,要最好的,最完善的,幹淨的。
”
聲音壓低:“手術,必須要手術。
”
人命關天!
可最好的帳篷,就是……
“就把傅娥媓的帳篷給我騰出來!
”
傅娥媓的帳篷有兩處。
一處是暫時歇腳的,一處是她專門用來休息的。
這帳篷明顯比别的帳篷牢固,也防水,夠透亮。
三十六盞燈點起來,将帳篷裡面照的如同白晝。
“主子,萬一洩露那可就……”
十一剛要開頭提醒雲姒,雲姒拿起帕子,直接捂在了士兵的臉上。
吸入式的麻醉,一口氣下去,士兵就沒了直覺。
十一看呆了。
不是,他家主子的技術,現在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别愣着了,你去隔壁,開始給每個需要手術的士兵準備清洗,熱水,現在熱水很重要。
”
說話之間,雲姒已經往士兵的身上紮入銀針止血,中西合璧,當真有天下無敵的驅使。
明明是白天,卻猶如漫漫長夜。
天色暗淡,暴雨沖刷。
潰堤的洪水卷走無數的士兵……但是洪水在這一天一夜,止住了……
帳篷之中,傅娥媓到時,隻看見了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出來。
“父親,是九爺出事了嗎?
”傅娥媓的身上全然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