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安靜的可聞喘息聲,窗外的蟬吵武宗帝一張臉繃得如同鼓皮。
窗下,霍慎之垂下眉眼,緩緩飲茶。
袅袅的茶霧,氤氲了他的眉眼,略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臉“忠誠”的雲姒。
好半天,武宗帝才哼笑出聲:“這麼說,朕還要謝謝你了?
”
雲姒不是聽不懂武宗帝的陰陽怪氣,但是……哎,我就裝不懂了!
“陛下對雲姒這樣看重,雲姒絕不允許那些無知的百姓污蔑陛下誤會陛下。
幫陛下端正百姓心中地位,雲姒義不容辭,若是陛下非要賞賜,雲姒也不敢拒絕。
”
可笑,之前她身份沒暴露,武宗帝恨不得千方百計要她死,哪哪看她不順眼。
現在身份公布了,就開始惦記能娶她的那點好處了,還說她跟霍臨烨般配?
當真是若為權利故,臉面皆可抛,自己打臉也打得這麼理所應當。
“老九,你覺得賞她點什麼比較好?
”
做了這樣的事情還敢要賞賜?
武宗帝瞧着雲姒,也覺得她夠不要臉的。
雲姒垂着頭,餘光朝着窗戶那邊的人看了一眼。
問誰不好你問九爺呢?
霍慎之淡聲道:“雲姒維護了陛下的聲譽,臣覺得,功勞不小,不如……”
“不如就讓雲姒離開你身邊,莫要再做你的随行軍醫。
”武宗帝不耐煩的接過話,看着雲姒,怎麼看怎麼煩。
“好了,你下去吧!
”
這結果,不算好也不算壞。
雲姒跪下謝恩:“多謝陛下!
”
這下,看誰敢猜她還會跟霍臨烨在一起。
雲姒将将踏出門,迎面就看見了走過來的霍臨烨。
霍臨烨面色有些頹唐,從骨子裡散發出一股消沉冷漠。
就在雲姒假裝沒看見,要跟他擦肩而過之際,手腕忽然就被抓住。
順着看上去,雲姒跟霍臨烨剛好對視。
“雲姒,本王……”
“臨烨,陛下宣你進去。
”
禦書房門裡,霍慎之的波瀾不起的目光從霍臨烨緊握雲姒的手腕上移開,嗓音沉淡如水。
“可否一等?
”
霍臨烨才說完,裡面就響起武宗帝的聲音。
什麼都來不及了。
來不及等雲姒點頭,也來不及把話跟她說出口。
帶着些微的期許,霍臨烨松開了雲姒的手。
他想試試看,或者跟自己賭一把,等他出來,雲姒還在。
霍慎之的目光從雲姒的手腕移開,冷峻的面上沒有神色可窺視,唯有一雙眼,墨色濃稠。
雲姒看着沒人了,甩了甩手腕,朝着霍慎之道:“九爺,雲姒先行一步。
”
霍慎之瞳孔裡,映着雲姒翩然遠去的身影。
‘啪!
’
很快,禦書房裡砸東西的聲音,傳了出來。
“主子,咱們現在離宮麼?
”霍影過來,走到了輪椅後。
霍慎之淺淡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浮出些許譏诮:“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讓人知。
”
禦書房裡砸東西拍桌子的聲音,就算離遠了,也還是能聽得清。
他的嗓音,淺淡泠冷:“這不僅是帝王之道,還是所有當權者的刻在血肉的本能。
”
武宗帝——
“這到底怎麼回事!
”
武宗帝的怒火已經燒到了臉上:“雲姒不是被你收了心了麼,怎麼今天又會鬧出這麼一出?
”
霍臨烨垂着眼眸,寡淡地站在中央:“父皇,兒臣從未說過雲姒已歸心。
”
“那那些傳聞怎麼回事,你受傷,雲姒衣不解帶地幫你治療,又是怎麼回事?
你看看你的臉,那半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你可知道,這樣一來,你再想要娶雲姒,便是難上加難!
”
武宗帝就不信了,隻要是女人,還不能被男人征服!
霍臨烨眼底掀起深不見底的怒意,赫然在武宗帝的面前擡頭,極其不敬。
“父皇!
”
他聲音重的德勝公公的吃驚。
“兒臣不需要父皇插手此事,随行軍醫之事,雲姒不願意,兒臣也不願意。
父皇說九皇叔答應的,現在看來,是父皇自己揣測的還是自己做了主的吧?
”
“放肆!
”
武宗帝被雲姒氣了一遭,火還沒處發呢。
現在霍臨烨一頭撞了上來,他怒火難壓:“一個女人你都征服不了,還算作什麼帝王之才。
如今,居然敢頂撞朕,來人,給朕拉下去,杖責二十!
那兵權,你不要,自有别人要!
”
沒人能想到,霍臨烨進去這麼一遭,将戰場上拼死搏殺來的功績,都白送給了淮王。
出了禦書房,武宗帝的聲音還傳了出來。
“讓淮王明日進宮見朕,今日,朕誰也不見了!
”
幾個侍衛走上前,霍臨烨擡手将他們推開。
目光,在禦書房四處看了去。
“主子,你找什麼?
”烈風追了過來。
霍臨烨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
她沒有等他,也不會等他。
-
出宮的馬車上,車簾大開,外面的百姓,可清清楚楚地看見馬車内的兩人。
這樣與他一起并排端坐着,不說話,還是頭一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坐的也不是很近,雲姒依然能聞到似有若無的沉水香氣息。
明明昨夜還與她親吻到險些失控,現下卻跟陌生人一樣。
她就這麼枯坐了好一會兒,不見他言語,略有些不安地用餘光偷睨他。
視線忽然觸碰在一起,他竟在看她……有什麼好看的……
雲姒閉上眼,快速擰過頭去的刹那,車簾無風自落。
她驚聽見響,睜開眼,沉水香的氣息,已經朝着她擁了過來。
被抵住,雲姒耳尖紅透,下意識地擡起手,指了指嘴唇,未察覺他面色比之前冷了幾分。
霍慎之神色淡漠平靜,平時不說話面上便有種覆冰之感。
現下看着懷中嬌怯,眼角泛紅的雲姒,他嗓音是不同尋常的暗啞:“想要我親你?
”
雲姒的耳垂紅得似要滴血,她睫羽微微顫動。
手抵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穩健的心跳,聲輕語嬌:“不……我以為你要親我,昨晚我……”
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跟他講道理:“都腫了,今晨,也是腫的,出門前,敷了冰。
”
那委屈的樣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控訴。
“身子都軟了,還說‘不’?
”
他嗓音格外低沉,勾着她的腰,俯身貼近雲姒耳垂,低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