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之的手,在雲姒腰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哎!
”
雲姒下意識地輕呼出聲時,臉已經被他的指尖按住。
灼熱的呼吸,綿綿不盡朝着她襲來,雲姒還想要問他方才是不是有些不高興,怎麼回事。
眼下,隻生澀又慌張地抓緊他的衣領,在他将要貼近時,輕喚了一聲:“九爺……”
馬車,突然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霍慎之垂眸,抵着她的額頭,嗓音略淡了幾分:“喚我什麼?
”
偌大的馬車裡,他将她緊緊抵在角落,貼着她身體,沒有一點空隙。
雲姒不敢動,外面都是人。
酥麻的感覺席卷全身,就連呼吸,都透着一股纏綿溫情。
“九……九哥,你是我見過,迄今為止,最好的!
”
霍慎之豈會不知她這麼誇的心思?
隻勾了勾唇,淡淡低笑:“口甜舌滑。
”
旖旎暧昧的話,将雲姒耳尖寸寸染紅。
霍慎之在她臉頰的手,滑落到她肩膀,再握緊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一點點離了她的身,放過她。
“下次,莫要再叫錯。
”
——“六小姐,請賜見!
”
外面,一聲焦灼的求告,傳了進來。
雲姒下意識地看過去,被馬車簾擋着,什麼也看不清。
“外面何事?
”
馬車外,霍影聽見自家主子的聲音,快速下馬車,到馬車窗的位置:“主子,是淮王妃身邊的奶嬷子,想要求雲大夫見上一面。
”
馬車停在街巷中央,老嬷嬷就站在馬車跟前,弓着腰,恭敬卑微的樣子,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請六小姐賜見!
”
老嬷嬷擡頭看着馬車,眼淚縱橫,好不可憐。
終于馬車簾撩起,雲姒從裡面出來。
剛走到老嬷嬷身邊,她的腰更彎了:“六小姐,我家王妃請你到府上一叙。
”
雲姒面色從容冷淡,想起方才在馬車上,九哥與自己說的話,唇邊那點掀起微末的譏嘲:“淮王都那樣了,淮王妃還有心思找我叙呢?
”
老嬷嬷為之一愣。
雲姒道:“也是,自家王爺犯了事兒,不見了,她都有那麼多的閑工夫陪人東家出,西家進地買買買,這個時候,會找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
”
“我家王爺是剛才才被人從妓院裡面的豬圈裡面找到的,六小姐你……”老嬷嬷想要問雲姒怎麼知道。
可是這件事情,不就是因為得罪了雲姒才起的嗎?
“不去。
”雲姒看了一眼前面的路,空青跟陸鶴已經過來接她了,也沒必要在上馬車。
繞過老嬷嬷,她徑直就朝着他們過去。
老嬷嬷急得上火,看着雲姒這麼堅決,頓時沒了辦法。
“去找王妃,快!
”
帶着身邊的幾個小厮跟丫頭,老嬷嬷拔腿就走。
“她不來?
”
淮王妃站在王府門口,翹首盼來的,是個打擊。
“王妃,都是老奴無能!
”
淮王妃看着自己的奶嬷嬷要下跪,過去就将她扶起來:“王爺如今昏迷不醒,身上又……本王妃身邊隻有張嬷嬷你一個可信的人了。
不行,我要親自去,把雲姒請來。
”
看着淮王妃這麼沖動,張嬷嬷急忙道:“不如把王爺搬到馬車上,到時候一起送去藥堂那邊給六小姐診治。
畢竟,發生了天香樓那事,如今我們再想要請六小姐過府出診,難啊!
”
淮王妃連連點頭:“對對對!
快,準備馬車,本王妃親自帶着王爺去濟民藥堂。
”
酷暑難當,雲姒才到藥堂,陸鶴就擠了上來道:“淮王被霍影拉出來扔青樓了,原本是還要關他幾天的,可是淮王身體太虛,禁不住,怕給弄得那什麼盡人亡。
”
雲姒兇猛地喝了口水:“這件事情,我在馬車上時,九爺跟我說了。
還發生了什麼?
”
“軍營裡面的将士們連連中暑,加上那些四散的細作還沒有抓到,日子當真是苦。
九爺身邊的人都被分歸到了楚王名下,備受排擠。
”陸鶴道。
突然之間,一個念頭,在雲姒心中轉動起來。
還沒有等她開口跟陸鶴提,就聽見了外面的呼喊。
“雲姒?
雲姒可在?
”
淮王妃被人攙扶着,撩開竹簾,終于見到了雲姒。
就像是看見救星一樣,她快步走上前,朝着雲姒張了張口。
話到了嘴邊,又想起昨天的事情。
“六小姐,我們家王妃現在是特意來請你給我家王爺治病的。
”
張嬷嬷知道淮王妃張不開口,所以替她說了。
而後,淮王妃看着雲姒。
她都已經親自來找她了,都低頭了,雲姒總能聰明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診吧?
雲姒看着淮王妃,忍不住輕笑。
求人還拉不下來臉面,還要讓婢仆來說,怎麼着,她淮王妃親自過來了,就是給自己的無上臉面了,她就得上趕着眼巴巴的去醫治?
“陸鶴,咱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雲姒移開眼,沒有再看淮王妃。
淮王妃着急得手都快攥出水來,壓着躁意快步走到雲姒面前:“雲姒,本王妃這次,親自來請你給我家王爺醫治。
你不是大夫嗎,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
“淮王妃是以為我記性不好,還是把我當傻子了?
”
雲姒身子往後一靠,第一次覺得,“大夫”這個行業,有了背景之後,也能同時擁有“權利”!
“我是大夫,可是我緊緊記着淮王妃的教誨,這天底下的大夫多了去了,不是我一個人會治病。
如今還要上趕着給淮王治病,那可真是淮王妃昨天說的,‘換了個地方犯賤’。
”
淮王妃此時此刻恨不得自己沒有說過那些話。
她哪裡能想得到,眼下能找到的大夫,都這麼無用。
至于皇宮裡面的太醫,她也不敢去請,就怕陛下知道了,到時候快要到手的兵權一場空。
這求來求去,到頭來,又求到了雲姒的頭上。
“雲姒,昨天……昨天都是蘇韻柔非要用公主的名義邀請我去的,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對,我有苦衷的。
”
雲姒做了個請的手勢:“小偷偷了東西,說自己是窮,有苦衷的,就應該被原諒?
蘇韻柔拉着你的嘴,叫你來侮辱我?
我活該被你夫妻兩人毀名譽,活該被你丈夫玷污?
”
“馬上走!
”陸鶴不知道,那天原來還出了這種事情,此刻看着淮王妃也惱火,居然這樣還有臉皮求上門,還是端着架子求上門的!
淮王妃的心肝都在發顫。
她無比後悔,得罪了雲姒。
又因為雲姒不是一般的大夫,動她不得……
“我……”
雲姒擡手打斷了淮王妃的話:“賣慘沒用,不治,就是不治,我說過了,我要看着你們夫妻兩人,爛掉!
”
這世道少了淮王夫妻兩人,不知道多少人要得好。
尤其是淮王這種惡臭,惡毒的渣滓!
因為環境的改變,雲姒現在清楚地對自己的“職業”有了新的認知。
後世,醫者可以以德報怨,救人為本,因為有律法保護,因為人們思想開化。
現在,醫者手下也得分善惡。
淮王妃咬緊下唇,看着雲姒這麼決然,完全不給一丁點商量的餘地,她緊皺着眉轉身就走。
“王妃,你不管王爺了?
”張嬷嬷急忙去攔。
淮王妃閉了閉眼,嘴唇顫抖着:“去求九皇叔,再不行,就去求善慈公主,隻要善慈公主出面,九皇叔肯定會下令叫雲姒醫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