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高燒不斷,請了好些大夫過來,吃了不少的藥,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今日白天還好,可是到了夜晚,就開始昏迷了!
五公子,怎麼辦,這可是太子殿下啊!
”
雲江澈湊近看了一眼,姬澈已經陷入昏迷,而且脖子上,還有不少水泡。
手背上,更是已經有些發爛了。
“六丫頭不是來治過嗎,沒用嗎?
”
親随婢女為之一愣,随後快速答道:“沒用!
”
雲江澈心中一緊:“來人,去皇宮裡面,跟大周陛下說,我們西洲太子進京了,但是重病。
請陛下派人來診治!
我現在,去找六丫頭,你們先穩住。
”
姬澈身份貴重。
若是出了事情,可不好。
武宗帝此刻正在一個美人兒身上耕耘,突然被打斷,挺不痛快的。
起身擦着汗,就道:“西洲太子來都不說一聲,就這麼死在了京城,要是細算的話,跟大周什麼關系?
既然人家來請,那就把皇宮裡面的太醫送幾個過去,讓他們好好醫治。
”
德勝公公道:“陛下,是否還要叫六小姐過去?
六小姐醫術超群!
”
不提雲姒,武宗帝的臉色還算是能說得過去。
一提雲姒,武宗帝就忍不了。
“跟朕有什麼關系?
她愛去不去。
又不是大周的太子,是他們西洲自己的太子。
”
當夜,“老韭菜天團”出動。
十萬火急地趕到了天香樓。
“怎麼回事,你們誰也看不出什麼好歹來嗎?
”
面對姬澈身邊的親随婢女質問,李太醫幾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貨,隻道:“這應該就是曬傷的,可是比曬傷嚴重一些。
我等怕給太子殿下醫治出了什麼不妥,不如請六小姐來,六小姐醫術超群呢。
”
“醫術超群?
”
此時,姬澈緩緩睜開眼。
吃下藥,他好受一點點,但是并不是很多。
“對,六小姐的醫術,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
”李太醫趕緊甩事兒。
這可是西洲太子,要是他們治死了,到時候誰擔責任?
反正他們也這麼大年紀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雲姒的醫術,當真這樣厲害?
”
姬澈的唇色也有些暗紅。
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雲姒學過醫術的。
之前隻是聽說她幫着西疆那邊治好了怪病,以為是誰在其中幫忙,她擔了一個虛名。
畢竟,類似的事情,權貴們不是不會做。
李太醫無奈地攤了攤手:“這……殿下都不信自己國家的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
直接擺爛。
姬澈颔首:“明月,去。
”
親随婢女明月道:“雲江澈已經去了。
”
話雖然是這麼說,他們還是有些不信。
一個大家閨秀,之前做了這麼多的蠢事,現在怎麼可能會厲害的醫術,還能超過多年的老太醫?
-
與此同時,雲姒的府邸。
她吩咐人給她在後院紮了一個搖床。
盛夏時節,就躺在上面,晃着看星空璀璨。
就在憂愁時刻,面前浮現一張臉。
“九哥!
”
霍慎之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伸手過去,輕輕撫了撫她的臉。
而雲江澈,已經到了府上。
雲姒府上的人,不多。
就空青,還有煙霞,跟幾個灑掃的婢女。
除此之外,都是暗衛居多。
空青看雲江澈的臉色,便知道不對,急忙追在後面道:“五公子,主子睡着了,您有什麼,奴婢去說。
”
已經到了屋子門口。
雲江澈一眼就看見裡面點了一盞幽幽的燈。
而他早就知道,雲姒改了習慣,平時有點光都睡不着。
他縱橫人心雜亂的商賈之間,隻是看一眼,就識破了空青在說謊。
“好,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将六丫頭叫出來。
”
空青一愣,這要是進去,叫鬼出來嗎?
她家主子,在後院呢!
“五公子還是去外面等候吧!
”
這樣子,更是讓雲江澈看出不妥。
他眼眸微微一沉,知道跟在雲姒身邊的這個空青,乖滑聰明得很。
“好,你快些。
”
雲江澈轉身,就朝着身後的河溪睨了一眼。
空青松了口氣,轉身裝作進屋。
肩膀,就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河溪将暈倒的空青放在地上。
雲江澈已然推開了門。
裡面,整整齊齊,空空蕩蕩!
河溪驚了:“公子,這個丫頭分明說六小姐就在這裡的!
”
“這個丫頭在說謊,肯定是在隐瞞着什麼。
她是六丫頭貼身的,她人都在這裡,那六丫頭肯定也在。
”
雲江澈知道雲姒大了,也應該有自己的秘密的。
可是他太怕雲姒走錯路了!
不敢溺愛!
“要不要找?
”河溪猶豫了一下。
刹那之間,暗處的十一按住腰間的匕首。
若是他們走了就好。
若是不走,那就不要怪他人老實,隻知道執行任務,不認人了……
而雲江澈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但是不敢去面對。
那一夜紫衣女子,有可能,就是雲姒!
她現在不在,可能就是在厮會男子!
“不找!
”
雲江澈的心實在是堵得很,他握緊手,壓着聲音吩咐:“去找人,讓她出來見我。
我願意聽她解釋,就算是她有了喜歡的人,才不嫁給太子,跟太子的婚事,我去說,太子不高興,我來擔着。
可以成全她!
但如果,她還是騙我,騙自己的血脈至親……”
雲江澈的眉心死死擰起。
暗處十一,松了口氣,但是手還是按在匕首上。
雲姒來到正堂時,看見雲江澈一身白衣,就站在台階上。
他眉心冷然,有股壓抑的戾氣。
“小六……”
雲姒才近他身,他就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沉水香氣味。
雲江澈的表情,頓時就凝固了起來。
他縱橫商賈之間,對這些東西的敏感度極高。
這大周,皇帝用龍涎香,唯一用沉水香的權貴,隻有……
雲江澈幾乎不敢去想!
看着沉了臉的雲江澈,雲姒道:“五哥要說什麼?
”
雲江澈定定地看着雲姒,甚至會害怕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太子殿下重病,你去看看。
”
雲姒道:“先前給他治過。
”
“可是現在再次病重了,你過去一趟,正好,五哥也有事情,要跟你說。
”
等着雲姒轉身之際,雲江澈出門,就吩咐河溪:“去九王府,探探九爺今日在不在。
”
-
馬車上,雲姒抱着醫藥箱。
說了方才自己在後院。
雲江澈也沒有答話,一直一轉不轉地看着她。
好一會兒,雲姒才道:“五哥有話就說。
”
雲江澈的手,在袖子裡面,越握越緊,話到了嘴邊,又成了一句:“你可有話,要跟五哥說的?
”
他已經,再給她機會了。
雲姒道:“我不嫁太子,不回西洲,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
我發誓,一定将家族的臉面掙回來,絕不讓家族難做!
”
她跟九哥,方才是在做萬全的計策。
黑暗下,沒人看得清雲江澈笑容裡面的忍耐:“别的,就沒有了?
”
雲姒搖搖頭:“沒了。
”
外面,馬車也到了。
雲江澈讓雲姒先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他眼底的情緒翻江倒海,扭曲得不成樣子。
眼中是失望,是掙紮,是痛心!
“公子,九王府的口風太緊了,能查到的,都是九爺願意讓人知道的。
九爺……今晚一直在府中,會不會是我們誤會六小姐了?
”
雲江澈閉了閉眼:“我也想是誤會她。
”
沉水香的氣味,别人聞不出來,他聞得出!
雲姒換了衣服,可即便如此,沾染在了發絲,那味道幽淡,他這樣的人,是能聞得出來的,否則,還有什麼本事做什麼西洲絕無僅有的皇商!
“你去,辦件事。
”
雲江澈擡起手,眼底的掙紮帶着一股期望,他希望是自己錯了。
-
“六小姐,你有把握救治好我們太子殿下嗎?
”
明月見雲姒來,卻攔在了雲姒的跟前。
雲姒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勁兒了,這裡畢竟不在後世。
看着再次昏迷過去的姬澈,雲姒颔首:“我不是早就給了你們藥,讓你們用了嗎?
”
明月眼神閃爍了一下:“用了,沒作用。
”
雲姒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
根本就不信任她,非要叫她來溜達一轉,真是有意思。
“啊?
是嗎?
那我就隻有那種藥了,如此一來,我可治不好啊。
明月,你還是趁着現在,再找找其他大夫。
”雲姒臉上有裝出來的擔憂跟焦灼。
明月心口一梗,沒想到雲姒會直接“認命”:“你是大夫,聽說在這裡還這麼有名,輕易地說治不好,不擔心會壞了名聲嗎?
”
“不擔心。
”
雲姒坦誠無比。
明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此刻,姬澈耐着不舒服,緩緩睜開眼:“那藥孤沒吃,沒用。
”
雲姒放下醫藥箱,緩步走過去。
剛要拿藥的時候,明月又上前:“你的這些藥是什麼!
”
“要不要治?
如果要治,你就在一旁閉上嘴。
我治病的時候,最恨有人打擾!
如果不信任,我現在就走!
”
雲姒冷下臉呵斥。
姬澈此刻就算是再不信任,也沒有别的選擇。
他看了明月一眼,明月恭恭敬敬的退下。
雲姒先拿出了退燒消炎的藥,給姬澈吃下去。
在給他的患處消毒,用藥,淺淺的包紮上一層。
一番操作下來,姬澈才算是好受一些。
“倒是沒有聽說過你會醫術,何時學的。
”
雲姒并未答話,而是站起來,将一張紙拿出:“殿下,你現在好受了,也可相信我的醫術了。
能不能請殿下另尋太子妃?
”
這是要他寫廢除口頭婚約的約定了?
姬澈生來驕傲。
但是為了“利”,說白了,就是交易——他給雲姒尊貴的身份,雲家為了雲姒,全力效忠他。
如此,即便雲姒嫁過人,早就沒有了守宮砂,他以權勢為重,也能答應給雲姒安穩的尊貴日子。
可是現在,她居然敢開口說不要?
她以為她是誰?
還是以前未出閣的矜貴嫡女嗎?
“孤當你有幾分性子,卻不想,你蠢到這種地步。
孤的太子妃之位,你以為是想要就能要的?
雲姒,孤再給你一個機會,重新說話!
”
但凡今天是個權力地位各方面都無比不錯的女子說這種話,姬澈都沒有這麼生氣。
面對雲姒,就好比一個皇帝,被一個乞丐拒絕,如何叫他不惱火?
雲姒不卑不亢:“說白了,除非我真的答應殿下跟着回西洲,不然用什麼方法,都會讓殿下不高興。
倒不如快刀斬亂麻,請殿下勿要責怪。
雲家,多的是殿下要的貴女。
”
看着如此冷靜的雲姒,姬澈倒覺得,雲姒有點意思了。
可是利益高于一切。
姬澈接過紙來,一松手,仍由它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不着急,孤在京城停留的時間長,你如今可以慢慢考慮。
孤有這個信心,會叫你依賴喜歡上。
若是不能,再寫不遲,孤也不會逼迫強求。
”
他眼底,居然生出幾分勝負欲。
并不是什麼情愛。
雲江澈此刻才到門口,聽見這話,忍不住眉頭一皺。
他當真是怕雲姒知道了玉佩的事情。
可是人,往往是越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雲姒看着西洲太子信誓旦旦一定能夠“得到她”的必勝信念,那樣子,似乎沒把自己當做人,隻是将她當成争權奪利這一小段路上的一個戰利品。
她想着,是時候,要叫西洲太子感受一下人心險惡,給他好好一上課了。
雲姒挑眉一笑:“那我等着看看,殿下能拿出什麼手段來。
”
看我到時候打不打爛你的臉就完事兒了。
明月看着雲姒出去,才道:“這六小姐,似乎是欲退還進,故意這麼說,想要等着殿下做點什麼。
說不定到了西洲,還好宣傳,當初殿下如何如何追求,借此來提高自己。
”
姬澈隻不過笑笑,沒有說她什麼。
“孤倒是不相信,有得不到手的東西,就算是人,也有可控之時。
”
而此時,雲姒已經到了樓下。
還沒有上馬車,煙霞就急匆匆的過來:“九爺身邊的霍影來說,在樊樓的雅間等候主子,說是有東西給主子看。
”
這是煙霞第一次傳話,空青被雲江澈打暈了,雲姒也知道。
小丫頭終于得了一次臉,挺開心的。
很快,到樊樓雅間,雲姒推開門,空無一人。
煙霞也愣了一下:“或許是還沒有來。
”
雲姒轉頭看向煙霞:“你确定是霍影跟你說的?
”
煙霞被吓了一跳:“是……是的!
主子,奴婢不敢騙你!
”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
動靜,極大。
雲姒看着進來的人,面色,徹底的凝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