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夫人和她咬牙切齒地說起了葉婉靜，在她嘴裡就是狐狸精，“都是那個狐狸精害的，把我兒勾得五迷三倒，連自個姓啥都記不清了，幸好你家小陸提醒，要不然我家老孟這位子都坐不穩，江嬸你不知道，老孟從來沒發那麼大火過，皮帶都快抽斷了，小凡半條命都沒了。
”

　　提起鬧心兒子，局長夫人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在她認為，她兒子隻是受了狐狸精的蒙蔽，最壞的就是葉婉靜那狐狸精了。

　　江老太也是這樣認為的，她本來就是最護犢子的，自己人幹啥都對，外人幹啥都是錯，孟凡勉強也算半個自己人了，這種事顯然就是劇團那個狐狸精的錯。

　　“劇團的女人能有幾個好的，都是狐狸精，我跟你說，以前我認識個劇團的狐狸精，哦喲……心都是黑的……”

　　江老太提起了坑紀楓和江臘梅的葉婉靜，這女人在她嘴裡也是狐狸精，但她不知道，她說的狐狸精，和局長夫人說的狐狸精，就是同一個狐狸精。

　　局長夫人聽得瞠目結舌，不時發出驚歎聲，配合得非常好，江老太也更有了說故事的欲望，喝了一大口茶，繼續說起了葉婉靜幹的那些缺德事。

　　“這狐狸精太壞了，幸好你家那個親戚小姑娘沒事，太缺德了。
”局長夫人也替江臘梅慶幸。

　　“可不是嘛，那小姑娘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好，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學，真要讓那狐狸精坑了，嫁給了那傻子男人，她這一輩子可就毀了，老天爺就是不長眼，要不然一道雷劈死這黑心狐狸精！
”

　　江老太抓了一大把松子塞給局長夫人，自己也剝着吃，聊八卦嘛，零食和茶是不能少的。

　　局長夫人也剝起了松子，一邊吃一邊說：“老天爺哪會長眼啊，現在狐狸精一點事沒有，我兒子半條命沒了，江嬸子，你那天是沒瞧見，小凡衣服都讓血糊了，皮肉都粘衣服上，皮開肉綻啊，他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樣的苦呢！
”

　　“啊喲……孟局長下手也太狠了些。
”江老太唬了一跳，雖然沒看見，可聽局長夫人這麼一說，她腦子裡就有畫面了，出現了氣息奄奄血肉模糊的孟凡，可憐見的。

　　“也不能怪老孟，這次小凡犯的錯太大，老孟自己也氣壞了，吃了好幾次降壓藥。
”局長夫人替丈夫辯解，又恨聲罵道：“都怪那個狐狸精，我真恨不得弄死她！
”

　　“啪”

　　江老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她也憋了一肚子火呢。

　　“必須弄死這表子養的，這口氣我都咽不下，桂花，咱們去劇團貼這臭表子的大字報，讓她沒臉！
”

　　江老太出了主意，這一招她其實是學周阿嬷的，當初搞賀曉雨（周玉青的姐姐，已經死了）那神經病時，她就去飯店貼大字報，賀曉雨還讓飯店開除了。

　　這回那狐狸精肯定也會被劇團開除的，貼大字報絕對管用，雖然和周阿姐鬧翻了，但對于這老太婆的腦子，江老太還是很信服的，馊主意一出一個準。

　　局長夫人眼睛也亮了，她老早就想這麼幹了，但她一個人沒這膽子，現在有江嬸陪她，她就無所畏懼了。

　　“那現在去貼？
”

　　“就現在，你會寫大字報不？
”

　　“會！
”

　　局長夫人使勁點頭，她現在努力汲取文化知識，簡單的大字報還是會寫的，江老太立刻去屋子裡拿出了幾張白紙，還有筆，讓局長夫人先寫着，她去廚房煮漿糊，準備工作得做好。

　　“葉婉靜破鞋”

　　“葉婉靜狐狸精”

　　“葉婉靜不要臉”

　　“葉婉靜臭表子”

　　局長夫人的詞彙量比較簡單，她把能想到的罵人的詞都寫上了，寫了十幾張，江老太的漿糊也煮好了，滿滿一杯子，又粘又稠。

　　“走，搞死那狐狸精！
”

　　江老太捧着漿糊，局長夫人則抱着一摞大字報，兩人像奔赴戰場一樣，雄糾糾氣昂昂地朝劇團進軍。

　　路過麻将桌時，江老太有意哼了聲，周阿嬷擡起了頭，看到她和局長夫人并排走着，心裡便有些酸，居然找到玩伴了？

　　沒準是這老太婆打電話把局長夫人叫來的，然後故意跑到她面前顯擺，哼，低級幼稚！

　　周阿嬷低下頭繼續打麻将，江老太顯擺完了，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快步走出了弄堂，早上的頹廢煙消雲散，現在鬥志昂揚的很。

　　兩人坐公交車去了劇團，轉了兩趟車到了，劇團還沒放假，門口不時有人進出。

　　“我來糊，你來貼，動作要快。
”

　　江老太經驗豐富，把大字報給了局長夫人，自己則使勁在牆上刷漿糊，兩人雖然初次合作，可速度不慢，很快就把十來張大字報貼滿了，不少人過來圍觀了。

　　“葉婉靜？
她不是劇團的演員嗎，怎麼回事？
”

　　“上面不是寫得明明白白的，狐狸精破鞋還能有啥好事。
”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江老太則在一邊聲情并茂地哭訴，孟凡則成了她孫子，她暫時充當下孟局長的老娘。

　　“這狐狸精太不是東西了，把我孫子勾得神魂颠倒，還教唆我孫子偷家裡的鈔票，偷了一百多啊，家裡買年貨都沒錢了，日子沒法過了……”

　　江老太一邊嚎一邊拍着大腿，賣力的演出讓圍觀的吃瓜群衆們信以為真，對她十分同情，一百多塊可不是小數目，好些人家的存款都沒這麼多呢。

　　局長夫人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抱住了江老太幹嚎，“我那不争氣的兒子，為了個破鞋差點氣死他爹啊，我家都差點家破人亡了，都是這狐狸精害的，你們劇團怎麼能讓這種破鞋上班，還在舞台上表演節目，呸……誰要看這種髒貨表演，眼睛都髒了！
”

　　‘婆媳’倆抱頭痛哭，其實一滴眼淚都沒流，不過她們的嚎哭聲真情流露，聲勢也大，又正巧是吃瓜群衆們最感興趣的桃色新聞，很快裡三圈外三圈都圍滿了，倆人中氣十足，聲音嚎得特别大，一裡都能聽見。

　　這下人人都知道了，劇團有個叫葉婉靜的狐狸精，勾引了人家兒子，騙了家裡一百多塊買年貨的錢，害得人家爹差點爆血管，過年差點變成辦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