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月擡起頭，看到了越來越漂亮的江小暖，穿着時尚漂亮的羊絨大衣，腳上蹬着白色羊皮靴，高挑苗條，年輕漂亮，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明明都生了兩個孩子了，為什麼一點都不見老？

　　還越來越年輕了？

　　吳小月嫉妒地看着江小暖，低頭看一眼衣衫褴褛的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連五年都不到，她和江小暖就天差地别了。

　　明明以前光鮮亮麗的是她，江小暖隻能穿破衣服，還有幹不完的活，在家跟丫環一樣，唯唯諾諾的，還總是用羨慕的眼神看她，那個時候她特别得意，因為江小暖隻能穿她不要的舊衣服，還得看她心情好不好。

　　她使喚江小暖就像使喚丫環一樣，不高興了就罵，還能動手打，江小暖連叫都不敢叫，因為叫了也沒人替她撐腰，還會挨打。

　　可自打江小暖從農村回來後，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疼她的媽媽死了，奶奶不疼她了，她被逼嫁給了陸懷年那個王八蛋，現在還得了見不得人的髒病。

　　她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江小暖卻過得這麼體面，連小車都開上了，為什麼老天爺這麼不公平？

　　她也沒做錯什麼，要這樣懲罰她？

　　吳小月沉浸在自怨自憐中，沒注意到江小暖走到了面前。

　　看到眼前這個蒼老不堪的女人，江小暖也很意外，沒想到吳小月會變得連叫花子都不如，連三十歲都沒有，卻比江老太還老一些。

　　身上還散發着酸臭的氣味，頭發打了結，油膩膩的，看得人惡心。

　　吳小月身上那件看不出顔色的大衣，洗得像紙一樣薄了，款式老舊，江小暖認出是吳小月結婚前的衣服，顯然嫁到陸家後，這女人竟一件新衣服都沒做過。

　　有手有腳年紀也不大，怎麼就混成這樣了？

　　歸根結底，還是吳小月太懶的緣故，現在是八十年代，海城興起了很多廠子，吳小月雖然沒技術，可她但凡勤快點，去廠子裡找個雜工是沒問題的，一個月掙三十來塊，租房吃飯足夠了，怎麼都不至于混到這樣的地步。

　　江小暖一點都不同情吳小月，她隻想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不是危言聳聽，便喝問道：“說吧，什麼事？
”

　　吳小月激靈靈地抖了抖，擡起頭，眯着眼睛，顫聲道：“先……先給我買些吃的，吃完了我再說。
”

　　江小暖皺眉，想帶吳小月進飯店吃，但看她這髒兮兮的樣子，便讓她在外面等着，别進去招人嫌。

　　買了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面，捧出來遞給吳小月，“吃吧。
”

　　吳小月像餓死鬼一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好幾次都噎得翻白眼，而且她也不怕燙，一古腦地往嘴裡塞。

　　江小暖不耐煩地等着，要不是事關小諾小誠，她才沒這耐心等，眼角餘光突然看到了一些東西，她心裡一咯噔，死死盯着吳小月的手腕和脖頸。

　　之前吳小月裹得很緊，脖頸和手腕都沒露出來，現在吃面，這兩處的皮膚露出了不少，江小暖眼神好，看得很清楚，手腕和脖頸有幾處灌膿的傷口。

　　看起來像是被毒蟲咬傷的疤，可又不像，毒蟲咬傷不可能全身潰爛，雖然看不到吳小月的全身，但江小暖猜測，這女人應該全身都爛了。

　　什麼病能讓身體潰爛？

　　江小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想到了一種可能，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厲聲問道：“你身上的爛傷是怎麼回事？
”

　　吳小月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差點打翻面，她沒說話，繼續吃面，還吃得更快了，連湯都喝光了。

　　江小暖等她吃完，又問：“你得了髒病？
”

　　隻有那些髒病，才會爛全身，而且還會傳染，江小暖惡心地皺緊了眉，又退開了些，感覺空氣都髒了。

　　吳小月把碗放在地上，嘲諷道：“放心，不挨着不會傳染。
”

　　她确實得了髒病，要不然她也不會來找江小暖求救了。

　　飯店老闆出來收碗，江小暖攔住了，付了碗的錢，“這碗我要帶走。
”

　　“給多了。
”

　　老闆要回去找錢，江小暖沒要，她要是知道吳小月得了髒病，也不會去飯店買面了，算是她的賠償吧。

　　“走吧，别擋在人家門口。
”

　　江小暖拿出手帕，包住了碗，不是她矯情，這玩意兒還是小心為上，萬一沾上病毒帶回家，傳染給家裡人了，她腸子都能悔斷。

　　到了垃圾桶面前，江小暖把碗砸在地上，免得有人撿回去用。

　　便帶着吳小月去了附近公園，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這才問：“誰告訴你我電話的？
”

　　“報紙上看到的，你們廠有招工啟事。
”吳小月依然蜷縮着身體，不過氣色好了不少，吃了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面，她舒服多了。

　　昨晚上她好不容易才糊弄過陸志國，她這公公晚上去小寡婦那兒睡了，她一個人在家住了一晚上，早上出來又冷又餓，就想到了江小暖，正好在風吹過來一張報紙，上面有香朵兒服裝廠的招工啟事，吳小月覺得，這應該是天意，老天爺都讓她找江小暖，所以就用身上僅剩的錢打了那個電話。

　　“你要說什麼事？
”江小暖問。

　　吳小月突然得意地笑了，“你給我一千塊，我就告訴你。
”

　　她看出江小暖很在意兩個兒子，便動了心思，想訛點錢看病，江小暖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還當了老闆，一千塊肯定不在乎。

　　江小暖冷笑了聲，轉身就走，一分錢都不給這女人。

　　吳小月急了，在後面大叫：“五百塊，我真的有要緊事，你給我五百塊看病，我全都說出來。
”

　　江小暖沒停，錢她不在乎，但她不能被吳小月拿捏住。

　　“三百塊，不能再少了，我再不看病就要死了，你那麼有錢，三百塊也就是一件衣服錢，隻要你給我，我就全說出來。
”吳小月乞求道。

　　江小暖停下了，走回來冷聲問道：“你先說，隻要你說的讓我滿意，我可以給你錢。
”

　　“你别耍我？
”吳小月不相信，想先看到錢。

　　江小暖冷笑了幾聲，嘲諷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愛說不說，給你五秒鐘時間考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