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汪光中愣住。
汪茵咬了咬嘴唇:“我說,退婚。
”
她擡頭時眼淚強壓在眼眶之中,緊握着拳心時,低啞着聲音說道,“我跟蘇家的婚事沒必要繼續下去了,煩請爹爹和阿娘替我跟蘇家退婚。
”
汪光中張了張嘴,他太過清楚女兒的性情,也知道她執拗起來有多難勸服。
蘇家的事情之後,他就已經動了退親的心思,隻是不知道怎麼跟汪茵開口,而當知道蘇衡對蘇錦沅動手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今日來時也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勸服汪茵。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汪茵不肯答應退親的話,他要怎麼做,可沒想到他什麼都還沒說出來,汪茵就自己提了退親的事。
汪光中一時愣住,汪夫人也是驚愕:“茵茵,你……”
汪茵垂了垂眼睫:“我不是置氣,我也想了很久。
”
其實那天跟蘇衡争吵之後,她就已經動了這念頭,隻是舍不得這麼長時間的感情,可蘇衡朝着蘇錦沅動手,卻讓她覺得,她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看清過蘇衡。
她認識的蘇衡是個聰明正直之人,他護短卻不迂腐,也分得清是非黑白,是在如同淤泥一樣的蘇家之中,唯一一個腦子清醒之人,也是那個疼愛阿沅的兄長。
她最初了解蘇衡,全是因為阿沅與她通信時,那信中所寫的溫柔善良。
汪茵對着蘇衡是有天然的好感的,因為他對蘇錦沅的庇護,可如今連蘇錦沅對他而言也不過如此,她陡然間就覺得心寒至極,連阿沅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
就像爹爹說的,她若嫁進蘇家,将來跟餘氏母女起了沖突,蘇衡會護着他嗎?
又能護得住她嗎?
他護不住的。
汪茵自己就已經給了自己答案,而汪光中和汪夫人的話隻是讓她下定了決心而已。
“爹,娘,退婚吧。
”
她不能讓汪家将來步了蘇家後塵,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汪夫人看着白着臉卻神色冷靜的女兒,突然就紅了眼,她伸手将汪茵拉進懷裡,忍不住哽咽:“别難過,這世間男兒千千萬,阿娘替你尋一個更好的。
”
汪茵将頭埋在她肩上,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阿娘,我好難受。
”
哪怕知道離開是對了,可卻依舊像是從心口挖了一塊肉出來,疼得鮮血淋漓。
……
汪夫人從汪茵住處出來時,眼睛通紅。
她說話時哽咽,也帶着怒氣:“阿茵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般委屈,那蘇家的人簡直不是東西!
”
汪光中也是紅着眼眶,汪茵不答應他怕,答應了他反而替女兒不值,卻還得安撫着自家夫人:
“能退婚就好。
”
他就怕自家女兒會想不通,非得挂在蘇衡這棵樹上吊死。
“就算退婚,可阿茵的名聲還是被他們給拖累了。
”
汪夫人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地抹眼淚,仿佛還能看到汪茵委屈直哭的模樣,有些憤憤說道,
“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早知道蘇衡是這麼個分不清是非的東西,我絕不會答應讓阿茵嫁給他。
”
優柔寡斷的深情簡直一無是處!
“好了,别提他了。
”
汪光中提起蘇衡時,眼裡也滿是厭惡之色。
他伸手扶着汪夫人說道,“阿茵既然想通了,等康王府的事情緩緩之後我就讓人去蘇家,将退婚的事情跟他們說了,把阿茵的庚貼和定親的信物拿回來。
”
汪夫人道:“蘇衡能答應嗎?
”
“他有什麼不答應的?
”
汪光中冷聲道,“我給了他機會,阿茵也屢次替他說情,是他自己不知好歹,怪得了誰?
”
“況且蘇家如今這樣,他不答應退婚,難不成還想要拉着阿茵跟他們蘇家一起丢人現眼,他舍得,我汪光中可舍不得!
”
蘇衡最好知道好歹,幹脆利落的答應退婚,否則……
汪光中自诩不是個喜歡用那些陰私手段的人,可卻不代表他不會,他光明正大的去退婚,蘇家要是答應了也就算了,若他們不應,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他不介意仗勢欺人一回。
“這事情我會讓人辦好,蘇家不答應也得答應,倒是阿茵……”
汪光中低聲道,“讓她離開京城一段時間吧,免得蘇家的人來糾纏她。
”
以他對蘇衡的了解,隻要答應退親,蘇衡應該不會糾纏阿茵,可難保會有萬一,而且蘇家還有那幾個不省心的,他既怕他們不肯死心鬧得汪茵沒臉,也同樣擔心汪茵會心軟。
汪夫人遲疑:“不然讓阿茵回泾川一趟?
”
汪光中皺眉:“泾川太遠了,而且老二家的那幾個也不是省心的。
”
他跟他二弟關系算不上太好,他二弟家中那幾個孩子雖然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本性也算不得太壞,可都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對着他一雙兒女也時常陰陽怪氣的。
以前汪茵性子烈,沒少跟他們吵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要是平日裡,汪茵回去也就回去了,她自己不是個吃虧的性子,老二家的幾個也欺負不了她去,可這次汪茵退親,本就心情不好,要是回去再被那幾個鬧上幾次。
那哪還叫散心,别反而悶出氣來。
汪光中舍不得女兒受委屈,突然想起蘇錦沅上次來拜年時,曾說她要去江南一趟,他說道:“我記得阿沅說她年後要去江南一趟,打理蕭家生意上的事情。
”
“不如讓阿茵跟着阿沅去江南吧,有阿沅照顧着,也能省心一些。
”
汪夫人眼前一亮,她對蘇錦沅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她連忙說道:“那我去請阿沅過來一趟。
”
……
蘇錦沅得了消息匆匆趕來汪家時,就見到紅着眼的汪夫人。
聽她說了來龍去脈,對于汪茵提起跟蘇家退親的事情,她雖然有些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汪茵的性子本就是這樣,看似大大咧咧,可卻愛憎分明。
她喜歡一個人時,是全心全意,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都全部給他。
可一旦對人生厭,便也會斷得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