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到處灰蒙蒙的。
因着要去大佛寺,蘇錦沅起的很早。
她依舊穿着男裝,打算出了相府之後再換回衣裳,隻是還沒等出門就聽到隔壁主院傳來一陣響動.
蘇錦沅快步走到院門前朝着那邊看去,就見到薄膺穿着官服,身邊還跟着個中年男人,兩人一邊低語一邊像是有什麼急事,沉着臉踩着黎明天色急匆匆的朝外走。
“滄山。
”
“蕭少夫人。
”
滄山送了薄膺他們回來,就瞧見了蘇錦沅,“您起了?
”
蘇錦沅嗯了聲才問道:“相爺他們這是怎麼了?
看着神色匆匆的,是出了什麼事?
”
滄山也知道自家相爺對蘇錦沅寄予厚望,而且行事未曾瞞過她,他壓低了聲音道:“是出大事了,昨天夜裡京郊碼頭上宋家被扣押的那幾艘運糧商船起了火,那火勢連綿幾乎燒了大半個碼頭。
”
“京巡營的人湊巧在碼頭上巡檢,說是緝拿之前逃走的劫匪,将碼頭上所有人都聚集在艙外排查,這才讓那大火隻傷了一些人未曾鬧出人命。
”
蘇錦沅微睜大眼,想起謝雲宴昨天說過的事情,萬沒想到他會一把火燒了碼頭。
“怎麼會突然起火,有沒有找到縱火的人?
”
她原是随口問了一句,哪想滄山居然點頭,說找到了。
蘇錦沅滿是驚愕:“找到了?
”
滄山點頭:“是何家那邊的人,鬼鬼祟祟的在碼頭放了火後,還沒逃走就被被京巡營的抓了個正着。
”
“少夫人恐怕想不到,那方隆當時也在,不僅帶着人去了碼頭,而且乘坐的船上被搜出了半船糧食還有好些松油,京巡營的人直接将人當成了主謀抓了回去。
”
“那宋家的糧食呢?
”蘇錦沅問。
滄山說道:“全都燒沒了,方隆被帶回去之後咬死了牙不肯開口,可跟着他去的那幾個人卻有膽小的,直接就把何家跟方隆給賣了。
”
“眼下西北災情已經傳進了宮中,他們暗中囤糧的事也惹得陛下雷霆震怒,聽說豫國公三更天的時候就進了宮,受了訓斥跪在昭陽殿前,相爺這個時候也不好再稱病。
”
蘇錦沅聽着滄山說着這些,隻覺得這事情進展的也太快了。
昨日她還想着怎麼才能讓宋家跟何家打起來,沒想到今天就直接鬧到了聖前,而那方隆居然被人抓了個正着,連帶着豫國公也受了責罰。
滄山說完後就道:“蕭少夫人,相爺還交代了事情讓我去辦,我得立刻出府。
”
蘇錦沅連忙說道:“那你快去,我等下也要出城去大佛寺。
”
她頓了下,想着滄山這幾天對她的照顧,還是叮囑了一句,“這種時候外頭亂的很,囤糧的事一旦暴露,好些人怕都坐不住了,你替相爺辦事的時候小心一些。
”
滄山點點頭應下,就匆匆忙忙的取了東西離開。
蘇錦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才提着個包袱朝着丞相府角門走去,等到了外面就瞧見那裡早有輛馬車停着,坐在車轅上的人是夏生。
“大少夫人。
”夏生見她出來時連忙上前。
“六弟呢?
”蘇錦沅問道。
夏生回答道:“六公子說今天城裡亂着,他不好親自來接大少夫人免得被人看見,所以在城外等您。
”
蘇錦沅聞言松了口氣,也不敢在丞相府外多停留,直接上了馬車就讓夏生趕車出城。
等出了城門之後,蘇錦沅讓夏生走的慢一些,然後取了重物壓着馬車簾子将裡頭遮的嚴嚴實實,這才脫了外衫換上了自己帶來的女子衣裙,又将冠發拆了挽了個發髻,取了玉蘭簪插入發間。
本就守喪,她穿着素淨,換好衣物之後隻将腰間碧青色的縧子理了理,取了帕子将眉眼上的遮掩擦淨,整個人便又成了那個溫溫柔柔的蕭少夫人。
馬車在官道上走的平穩,約莫小半柱香後,蘇錦沅才瞧見停在路邊的馬車。
她上了謝雲宴的馬車,那在丞相府外露過面的馬車就有人去處理了,而蘇錦沅剛想問謝雲宴昨天夜裡的事情,鼻間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腥氣。
“你受傷了?
”蘇錦沅臉色微變。
謝雲宴低聲道:“出了點意外。
”
他敲了敲車壁,讓外頭的夏生駕車朝着大佛寺走,這才對着蘇錦沅說道,“昨天夜裡誘着方隆他們去碼頭時,沒想着豫國公會突然去找他。
”
這幾天為了誘方隆入局,他一直設法阻斷方家那邊的消息,再加上方隆自己好大喜功,不敢讓豫國公知道何家丢了銀票跟宋家起了龌龊的事情,所以才瞞住了豫國公府那頭。
可豫國公為人實在太過機敏,稍有風吹草動就起了疑。
“他去找方隆見他不在府中,幾句話就從下人嘴裡探出不對勁來,我帶着童越他們混在京巡營的人裡抓方隆時,跟豫國公府趕過去的死士交了手。
”
“他們知道是你設局了?
”蘇錦沅急聲道。
“沒有。
”謝雲宴聲音微啞,“那幾個死士都已經死的幹淨,方隆也從頭到尾都沒跟我碰面。
”
“嫂嫂放心,戍衛營的人一直跟我在城郊緝匪,而碼頭那邊我也未曾出面,就算豫國公府的人想要攀咬也咬不到我身上來。
”
蘇錦沅聞言這才松了口氣,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蕭家沾上半點,否則麻煩就大了。
見謝雲宴靠在馬車上臉色蒼白,說話時都有些氣弱,她滿臉擔心的問道,“那你呢,傷着哪裡了,要不要緊?
”
謝雲宴回道:“我沒事,就是胳膊上被劃了一道,流了點血。
”
蘇錦沅皺眉:“隻流了點血怎麼會虛弱成這個樣子,傷口給我看看!
”
“真的不要緊。
”謝雲宴下意識的将右肩朝後躲了躲,“就是蹭破了點兒皮……”
蘇錦沅卻壓根不信他的話,直接伸手就抓着他的手就想去掀衣袖,謝雲宴剛想往後躲開就聽她低喝:“不準動!
”
謝雲宴僵了下,而蘇錦沅按着他手直接将墨色大袖拉了上去,還未曾見傷就看到手臂上染的血色,等将長袖推到肩上時,就看到肩膀往下一些的地方裹着的白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