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茵又氣又惱,她當然知道宜甯郡主主動跟她“偶遇”相識,後來又跟她百般親近,肯定不是抱着什麼好意。
可是這件事情……
“她這麼算計我哥,對她有什麼好處?
”汪茵惱怒又不解。
“好處未必是對着她的。
”
蘇錦沅看着她,“我聽說康王府之前有意跟你結親?
”
汪茵愣了一下:“康王妃是有這個意思,可是我不喜歡齊孜彥,而且跟衡哥都已經定親了……”
蘇錦沅淡聲道:“定親不是成親。
”
汪茵張了張嘴:“可齊孜彥也沒說過他喜歡我……”
“那他說過不喜歡嗎?
而且你并不常去康王府,按理說在外也不可能主動跟他相遇,可我記得你光是在我面前提起過與他各種偶遇的,就不隻兩三次。
”
汪茵喜歡來找她說話,有時候也會跟她說起在外遊玩的事情,而蘇錦沅雖然都是随意聽着,卻也從她說的那些話裡知道不少事情。
也曾提起過幾次齊孜彥。
汪茵聞言仔細想想,也覺察出不對勁來。
蘇錦沅對着她說道:“蘇心月這事要是鬧了起來,無非是兩種後果。
”
“你們家若是想保住你大哥的親事,就隻能跟蘇家撕破臉皮,将蘇心月算計你大哥的事情攤開來說。
”
“可這麼一來,蘇心月就算是毀了,我叔父和餘氏必定記恨于你,我哥的名聲也會被她拖累,到時候你們倆的婚事又哪還能繼續?
”
“可若想保住你婚事順遂,餘氏和蘇心月就勢必會抓着汪大哥不放,想盡辦法攪黃了汪大哥的親事,而汪家為保名聲,還有你在蘇家将來安穩,就隻能咬牙娶了蘇心月。
”
蘇錦沅說得格外冷漠,而話裡的兩個選擇,都讓汪茵覺得後背生冷,
“你覺得汪伯父他們,最後會選哪一個?
”
汪茵張了張嘴。
蘇錦沅看着她:“汪伯父他們疼你,也疼汪大哥,這種二選其一的辦法,他們恐怕哪個都不會選。
”
換成尋常權貴人家,肯定會委屈了女兒,成全兒子。
可汪家不同,汪光中夫婦疼兒子,卻更疼閨女,汪舜也是個在意妹妹的,絕不會為着自己就讓汪茵吃虧,最後的結果,隻有可能是汪舜和汪茵的婚事都毀了。
“你的性格向來都是愛憎分明,眼裡容不下半點沙子,蘇家毀了你大哥的親事,你絕不會饒了他們,對我哥肯定也會心存芥蒂,就連汪伯父他們恐怕也會對我哥有了意見。
”
“如果這個時候,宜甯再從旁撺掇幾句,齊孜彥多在你眼前晃晃,表露出對你的愛慕之心,你會不會一氣之下,答應了康王府的親事來成全你哥?
”
“也好名正言順的去教訓蘇心月?
”
汪茵眼睛瞪圓,想說她才不會拿着自己親事兒戲,可對着蘇錦沅那雙好像能将人看透的眼睛。
那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性子,要是真像是蘇錦沅說的這樣,因為她毀了她哥哥的親事,她肯定不會跟蘇衡在一起,一氣之下幹出混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可能覺得誇大,其實想要驗證也容易得很,你隻看接下來這兩日,宜甯和齊孜彥會不會去找你。
”
蘇錦沅看着她,
“宜甯可謂是将你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而且這事肯定也不是她一人所為,康王府也定然知情。
”
汪茵咬牙切齒,朝着蘇錦沅道:“這事要真是她幹的,我跟康王府沒完!
!
”
她有些坐不住,匆匆站起身來就說道,
“阿沅,我得回去跟我爹說這事。
”
蘇錦沅朝着她道:“這事是要讓汪伯父知道,不過你先别表露出來,等等看看王府那邊的反應。
”
“他們既然鬧出這麼一樁事情,就不可能隻有馬場那邊,你跟汪伯父說一聲,讓他早些遣人去你嫂嫂家裡說一聲,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
汪茵連忙點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跟我爹說。
”
她說完之後直接轉身就風風火火的走了,那架勢就像是要去跟人幹架一樣。
蘇錦沅揉了揉眉心,讓珍珠将元福叫了進來,吩咐元福出府一趟,去将馬場的事情告訴蘇衡。
等人走後,她想起蘇心月才有些厭煩。
這兩母女當真是沒一天消停的!
謝雲宴從衙中回來,到了玉磬堂時通傳了進去之後,就見蘇錦沅神色恹恹。
他手中拿着個油紙包走到近前,遞給了蘇錦沅。
蘇錦沅接過就摸到裡頭圓滾滾的一顆一顆的,她擡眸道:“栗子?
”
謝雲宴說道:“昨兒個小七嚷嚷着說想吃,剛才回來的路上瞧見有賣的,就買了些回來,嫂嫂也嘗嘗。
”
蘇錦沅摸着還燙着的栗子,卻随手放到了一旁:“沒胃口。
”
珍珠搬了黃梨木四腳繡墩過來放在榻前,謝雲宴便撩開衣袍坐下,身上披風早已經取下,被珍珠抱着站在一旁。
他說:“為了馬場的事情?
”
“你也聽說了?
”蘇錦沅皺眉。
謝雲宴嗯了聲:“回來的路上聽人說起,全是些汪家大公子跟蘇家小姐的風流韻事。
”
蘇錦沅冷笑了聲:“這麼大冷的天,京郊馬場那幫纨绔怕都還沒回來,這事兒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的,這些人也真夠費了心思的。
”
之前她還隻是猜測這事有人搗鬼,現在倒更确信幾分。
這麼冷的天,要不是有人故意謠傳,哪能這麼快就街頭巷尾誰都知道。
謝雲宴聞言說道:“汪舜是被人算計了?
”
蘇錦沅看他:“你怎麼知道?
”
“猜的。
”
謝雲宴伸手取了炕幾上的油紙包,掏了幾顆栗子出來,拿在手上剝着殼,一邊說道,
“汪家的家教不會容許這種事情,那汪舜我也見過幾次,不是這種貪花好色的人。
”
“再說他要真跟蘇心月有些什麼,也犯不着領着人在馬場裡明目張膽地來,以前嫂嫂說過,蘇心月跟她母親算計過你的婚事,如今重操舊業,再來算計汪舜也沒什麼奇怪的。
”
有些人能無恥一回,就不介意再多無恥幾次。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大哥婚宴,蘇錦沅下落不明。
那餘氏絲毫不幫着遮掩,反而恨不得将她與人私奔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一口一句罵着蘇錦沅不知廉恥的嘴臉。
當時蘇家那個女兒站在一旁,一臉的幸災樂禍。
心眼兒都黑了的人,能幹得出來什麼好事。
蘇錦沅聽着謝雲宴的話,将馬場裡的事情跟他說了一次,也将他猜測的事情與他說了。
等說完後,蘇錦沅才繼續:“我總覺得這事跟康王府脫不了幹系。
”
謝雲宴咔擦一聲,剝出一顆完整的栗子:“康王人老心不老,看着安分守己,可暗地裡跟大皇子走的很近,他想要得了汪家的姻親也不奇怪。
”
他說,“嫂嫂想幫汪家?
”
“不是幫汪家,就是覺得他們做這事有些惡心人。
”
蘇錦沅眼中嫌惡,“汪伯父之前幫過我們,而且事關阿音和我大哥,我不可能坐視不理,而且康王府……”
她頓了頓,想起上一世汪光中因為卷進奪嫡之事,後來出了事意外身亡,汪家也跟着被抄家,汪茵下場極慘。
康王府最後卻從中得了不少利。
蘇錦沅就冷着眼,“那康王府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損招,未必是宜甯那腦子能想得出來的,幹這種毀人姻緣的缺德事情,也不怕天打雷劈。
”
謝雲宴甚少見蘇錦沅這麼動怒的時候,他不由微眯着眼:康王府嗎……
面上沒露出分毫,他隻安撫,
“嫂嫂不是已經提醒了汪家,汪大人也不是吃素的,這事要真是康王府幹的,他肯定不會輕饒了他們,至于蘇心月……”
“她想攀上枝頭,那就成全她就是。
”
謝雲宴将旁邊的空杯子取了過來,随手将剝好的栗子放在裡面,然後說道,“我覺得嫂嫂說得挺對的,那蘇心月跟康王府次孫很是般配,回頭找機會幫他們一把。
”
蘇錦沅原本氣惱着,聽着這話莫名其妙那氣就散了,她睨他一眼:“這事忒損,你就沒想勸勸我?
”
謝雲宴一本正經地笑:“嫂嫂是在做好事,他們一個恨嫁,一個恨娶,合該一對。
”
“嫂嫂成全他們,這是功德無量。
”
蘇錦沅頓時被逗笑,沒好氣地輕“呸”了聲:“盡瞎扯。
”
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