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到底留了下來用了飯,哪怕謝雲宴心裡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出去,面上也沒露出什麼不高興來。
蕭大夫人和蕭二夫人過來用飯時,見有外客頗為驚訝,不過瞧着薄聿文質彬彬舉止有禮,倒都覺得是個不錯的晚輩。
蘇錦沅見薄聿極為讨老夫人她們喜歡,就連蕭大夫人那般性子高傲的,也願意與他說話。
她隻在旁安靜聽着,扭頭見謝雲宴隻拿着筷子沒怎麼吃東西,不由問道:“怎麼不吃?
”
謝雲宴低聲道:“沒什麼胃口。
”
蘇錦沅皺眉,桌上明明有好些都是他愛吃的,怎麼會沒胃口,見他伸手捂着腹部,她皺眉:“傷口又疼了?
”
謝雲宴原想說不疼,可眼角餘光見薄聿逗的老夫人她們笑容滿面的樣子,抿着嘴角微垂了下眼睫:“有一點兒,不過不要緊,嫂嫂先吃飯。
”
蘇錦沅哪還能吃得下去,她放下筷子就忍不住說道:“我早就說讓劉女醫替你看看了,你非不肯,是不是又扯着傷口了?
”
她低聲教訓了兩句,扭頭對着蕭老夫人她們,
“祖母,你們先用飯,阿宴有些不舒服。
”
蕭老夫人臉色微變:“怎麼了?
”
謝雲宴無奈:“沒什麼,就是不小心碰着傷口了。
”見一桌子老老少少都看過來,他聞聲道,“沒什麼要緊的,就是有點疼,我自己去找劉女醫就行,祖母,你們先吃飯,不用管我。
”
“胡說什麼!
”
傷口裂了可大可小。
蕭老夫人連忙道:“快去叫劉女醫過來……”
“祖母,還有客人在呢。
”謝雲宴無奈。
老夫人這才想起薄聿還在,而且謝雲宴是外傷,到時候看傷也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改口道:“那就先回去,你身上有傷,别盡往外間跑,好好養着。
”
蘇錦沅不放心謝雲宴自己回去,朝着老夫人道:“祖母,我送阿宴回去吧,順便跟他說一下上元節後的事情。
”
“去吧。
”
蕭老夫人也沒多想。
蘇錦沅朝着薄聿道:“五哥,我帶阿宴去看傷,待會兒就不送你了。
”
薄聿微眯着眼看着蘇錦沅旁邊的謝雲宴,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或許是男人的直覺,也或許是謝雲宴偶爾流露出來的敵意都讓他心裡覺得有些不安。
謝雲宴對蘇錦沅,當真隻是叔嫂?
而且謝雲宴有傷,蕭家這麼多下人,哪就用得着蘇錦沅送他回去?
可無論是蘇錦沅,還是蕭老夫人她們,好像都對這件事情習以為常。
謝雲宴跟蘇錦沅之間,是不是有些太過親密了?
薄聿開口問道:“那明天去相府的事?
”
蘇錦沅笑道:“去的,你跟相爺說一聲,我明天過去探望他和老夫人。
”
薄聿眸色微暗:“好,那我明天在府中等你。
”
蘇錦沅随意點點頭,就扶了謝雲宴一把,見他起身就退到一旁,跟他一起朝外走去,一邊吩咐着珍珠去找劉女醫,一邊叮囑謝雲宴走慢點兒。
蕭大夫人忍不住說道:“阿宴這孩子,明明傷還沒好,就知道逞強。
”
老夫人說道:“他是怕他不在,那些人會為難咱們。
”
蕭家如今肉眼可見能夠頂門立戶的就隻有謝雲宴,這幾天過府的那些人裡有大半都是沖着他來的,蕭雲鑫如今的情況不方便見太多的人,剩下的這些女眷應付客人,終究會有那麼一兩個難纏的。
謝雲宴是怕她們吃虧,所以這幾天總會到錦堂院來坐坐,幫忙“應付”過府的那些人。
“他向來就是要強的性子,不過有阿沅在,能壓得住他讓他好好養傷的。
”
蕭老夫人沒說太多,隻笑了笑道,
“咱們先吃吧,梓榮也别客氣。
”
薄聿朝着蘇錦沅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試探着說道:“我看謝大人跟少夫人的關系真好。
”
蕭老夫人聞言笑道:“他們啊,好着呢,阿沅救過阿宴的命,他待阿沅自然也要親近些,别看他現在入朝為官了,可實際上就是個犟驢子,脾氣不好又鬧騰,也就阿沅能降得住他了。
”
薄聿臉上的笑有些勉強,見薄老夫人催促着他嘗嘗對面李媽的拿手好菜,他有些食不下咽,捏着筷子的手都緊了起來。
……
蘇錦沅陪着謝雲宴離開錦堂院後,也沒扶着他,就跟在他身後瞧着他慢悠悠地走着。
沒了薄聿那個礙眼的家夥,謝雲宴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新鮮了幾分,連帶着心情也愉悅了起來,隻是嫂嫂站得太遠,他腳下頓了頓,伸手捂着腹部低哼了一聲。
“怎麼了,疼得厲害?
”
蘇錦沅上前就見他抿唇露出些難受神色,她便連忙扶着他。
謝雲宴低聲道:“沒事,忍忍就好。
”
等到了竹韻軒,蘇錦沅避在隔間,等着裡面劉女醫替謝雲宴看傷,等傷口看完之後,劉女醫出來,蘇錦沅才跟了出去,在門前叫住了劉女醫。
“劉女醫,六弟的傷勢怎麼樣了?
”蘇錦沅問道。
劉女醫說道:“六公子的傷其實不礙事了,傷口都已經長好開始結痂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又崩開流了血。
”
她說道這裡也有些嘀咕,
“說起來六公子這傷不在要害,位置也偏,照理說不該影響才是,難不成六公子跟人動手了?
少夫人得勸勸六公子,讓他小心一些,傷好之前别太大動作,免得拉扯到傷口久久都好不起來。
”
蘇錦沅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
送走了劉女醫,蘇錦沅轉身就朝着屋裡走,隻剛走了兩步,就隔着窗棂瞧見了裡面坐在榻上的謝雲宴。
他半靠在引枕上,神色有些懶懶的,臉上分明是帶着笑的。
眉眼舒展,嘴角輕揚,下巴有些得意的輕揚着,此時要是有條尾巴的話,恐怕也都能跟着翹了起來,那翹着腿吊兒郎當的樣子哪有半點像是之前小可憐的模樣?
蘇錦沅微眯着眼,抓着個銅闆扔到門前,故意弄出些響動來。
片刻,就見剛才還一副懶散樣子的男人跟變臉似的,肩一塌,腰一彎,那驕矜的下巴也熟練地朝内颔了幾分,像是演練了無數次一樣,連飛揚的鳳眼也變得純良。
他正想朝着門外看時,冷不丁就撞上窗外蘇錦沅的眼。
謝雲宴:“……”
蘇錦沅面無表情。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