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日,蘇錦沅就去找了老夫人,跟她說起讓霍柔去管鋪子的事情。
蕭老夫人有些驚訝:“怎麼想到讓阿柔去管?
”
蘇錦沅也沒瞞着她,隻将和謝雲宴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我瞧着阿柔天天在府中也沒什麼事,倒不如讓她跟我出去走動走動。
”
“也不是全部讓阿柔管着,我也會跟她一起,等她上手之後婉芸生下孩子,她再帶着婉芸兩個人一起去管,有鄧伯他們幫襯着,不會出了亂子。
”
老夫人眉心微蹙,總覺得蘇錦沅這話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見她問自己意見,她說道,“府裡的事情既然交給你了,你做主就好,不用事事都來問我。
”
一個府中隻能有一個當家做主的人,前院有謝雲宴,而内宅這邊既然已經交給了蘇錦沅,蕭老夫人就不打算再過問,否則要是話出兩張嘴。
府裡的人難免會生了異心,不服蘇錦沅管束。
“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地去做,咱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
蘇錦沅嗯了聲:“謝謝祖母。
”
老夫人看着近在尺咫的小姑娘,明明年紀尚小卻處處顧慮周全。
霍柔的事情連她都忽略了,可蘇錦沅卻能想到怕霍柔待在家中郁結于心,給她找些事情寄托。
她忍不住就柔了眼眸,“是我該謝謝你才是,處處都想得這麼周全,蕭家重擔落在你肩上,會不會覺得辛苦?
”
“不會呀。
”
蘇錦沅剝了顆荔枝給老太太,“我喜歡做現在做的事情,而且祖母和母親待我也寬容。
”
“我這性子本就是閑不住的,要是真讓我去了别家當着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我才會覺得煩悶,要不是眼下不便出京,我還想跟祖母去黑雲寨瞧瞧呢。
”
自打上次聽蕭老夫人說起她那些過去後,她後來又陸陸續續在謝雲宴那兒聽說了一些,
“祖母以前可真是女中豪傑,我聽六弟說您還跟着祖父一起打過仗呢,說您要不是嫁給了祖父,當年皇家招安怎麼着也得給您個官職,說不準您如今也是個威名赫赫的女将軍。
”
老夫人被她逗笑,“哪兒就那麼神了?
”
“怎麼不神,六弟說祖母剛入京那會兒可是打遍京中無敵手,就連建安侯的父親都是您的手下敗将呢,是不是真的?
”蘇錦沅好奇極了。
陳媽媽在旁搖着扇子,聞言忍不住地笑:“何止是老侯爺,那會兒京中的官家子弟沒少被老夫人教訓,就連何老将軍,還有祿山伯、薛偏将他們,都曾經被老夫人的鞭子給抽過。
”
這些人如今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朝臣,或是威震一方的武将。
可放在幾十年前,他們那都是京中一等一的纨绔,鬥雞遛狗,不務正業,最是看不慣的就是自家爹娘嘴裡時常拿來把他們踩進了泥地裡,年少成名早早就有了戰功在身的蕭迎廷。
這些人打不過蕭迎廷,就抓着他娶了蕭老夫人說事兒。
蕭老夫人剛入京那會兒就被他們一口一個女土匪地叫着,笑說蕭迎廷是瞎了眼,後來被老夫人逮着揍了一頓逼着他們打了賭,結果輸得褲衩子都沒了。
不僅被蕭老夫人拿着鞭子抽得屁股開花,連帶着還邊哭邊喊“我是蠢貨”、“賀春蘭最厲害”、“蕭迎廷和賀春蘭天生一對”,繞着京城跑了三圈。
打那以後更是見着老夫人就慫。
蘇錦沅聽着陳媽媽說着這些往事,忍不住地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老夫人則是橫了她一眼,“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
”
陳媽媽也不怕她,隻笑眯眯地道:“奴婢又沒說給旁人聽,就跟大少夫人說說罷了,不過這些事兒大少夫人可别拿出去說,要不然陳老将軍他們一準兒翻臉。
”
蘇錦沅笑得眼淚直流,狂點頭:“阿嬷放心,我肯定不說。
”
她揉了揉肚子,擦了擦眼角道,“那後來呢?
他們就沒再找祖母麻煩?
”
“他們哪來的臉?
”
蕭老夫人見她好奇,搖搖頭索性滿足了她的八卦之心,
“他們幾個都是世家子弟,有頭有臉,而且何瑛跟建安侯的父親更是武将家出身,打小就跟着練武,結果他們幾個人聯手都打不過我一個姑娘。
”
“要是挑事兒的是我也就算了,關鍵挑事兒的還是他們,他們家中就算覺得丢臉也不好意思來找我麻煩。
”
她那會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誰來都能一鞭子給撅了回去。
那幾家的長輩也沒臉找她,隻将何瑛他們拎着回去之後就是一頓胖揍,然後狠着心咬着牙将幾人直接扔進了軍營裡頭,索性就交給了蕭迎廷去管了。
蕭迎廷瞧着光風霁月性子也溫和,實際上卻是個小心眼又記仇的。
那段時間何瑛幾人落在他手上沒少挨揍,愣是生生将幾個纨绔子弟給揍成了軍中精英。
再後來跟着出去打了幾次仗,見到了沙場生死,軍中悍勇。
他們身上的那股子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張揚才漸漸磨平了,逐漸曆練成為朝廷砥柱。
蘇錦沅在旁聽着,等老夫人說完才忍不住說道,“難怪之前祖母給我那張名單的時候那般笃定,他們就算不會幫着蕭家也絕不會出賣我們,也難怪建安侯會盡心竭力地幫蕭家。
”
蕭老夫人眉眼通透:“幾十年的交情了,要是連這點兒自信都沒有,那我跟你祖父也白活了一場了。
”
她說着說着就忍不住笑起來,
“你不知道,建安侯跟你父親是打小的情誼,當年他還沒出生前就險些被他爹指腹為婚給了你父親,後來生出來是個小子,他爹還遺憾了好久。
”
“他小時候就成天跟着你父親屁股後面打轉,就連第一次上沙場也是你父親帶着的。
”
兩人親如兄弟,又是摯交好友。
哪怕後來分别成了家有了孩子,彼此之間的那份情誼也從來沒有變過。
所以蕭缙死在臨川之後,建安侯才會那麼悲憤,也會在所有人都恨不得跟蕭家撇清關系的時候,一口咬定蕭家無罪,想方設法地替蕭家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