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茵聽着門前傳來的聲音,連忙坐直了身子,将剛才打鬧時有些歪斜的裙擺扯了扯。
宜甯郡主雖然有些驚訝,可目光落在一身交領雲紋錦袍,外罩蓮青色鶴氅,眉目如畫的謝雲宴身上時,倒有些吃驚他的俊美。
這謝六,原來長得這麼好?
蘇錦沅看着進來的謝雲宴眸色一厲,直接越過他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蘭芷。
蘭芷臉色瞬間白了白,連忙垂着頭低聲道:“少夫人,外頭天氣太冷,奴婢見六公子有些不好,就先讓他進來……”
蘇錦沅這才留意到謝雲宴臉上泛着潮紅,嘴唇卻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她眉心微皺時,謝雲宴就已經沙啞着聲音開口:“抱歉,剛才過來的太急,沒問清楚嫂嫂這裡有客,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
宜甯郡主大方道:“謝大人說笑了,也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
汪茵跟謝雲宴本不是第一次見面,瞧着他就問道:“謝大人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
“這幾天忙着辦差,可能有些着涼了。
”
謝雲宴說完後,就走到離蘇錦沅不遠的地方坐下,“嫂嫂,我過來可有打擾了你們?
”
蘇錦沅神色淡淡:“既然來了,就用不着說打擾不打擾。
”
要是真覺得打擾,就不該過來。
玉磬堂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謝雲宴怎可能不知道,明知道這邊有客還來,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問她?
蘇錦沅頗為冷淡的話語,讓謝雲宴神色微黯,她卻沒多看他,隻是擡眼對着珍珠說道,“去替六公子取些姜茶過來,讓他驅驅寒。
”
珍珠退了出去,蘭芷就站在一旁侍奉着。
見蘇錦沅未曾多說,她隻以為逃過一劫頓時松了口氣,忙從旁遞了個手爐過來:“六公子先捧着暖暖手。
”
蘇錦沅掃了蘭芷一眼,未曾多言。
謝雲宴抱着手爐時眸色卻陰鸷了幾分。
汪茵卻沒多想,她經常出入蕭家,以前也撞上過謝雲宴跟蘇錦沅一起的時候,沒瞧出來兩人之間的不對,她隻是在旁說道:
“這才多長時間,謝大人就又高了一頭。
”
離當初蕭家出事到現在,也快将近一年了,曾經的纨绔子弟也長成了朝中棟梁。
褪去了曾經的稚嫩張揚,眼前的男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一身氣勢已逐漸靠攏她父親,凜然俊美,卻又不失鋒芒。
汪茵是知道蕭家情況的,見謝雲宴滿臉倦怠,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我聽說你先前才在宮中挨了二十杖,之前在梁州又曾受傷,雖說替陛下辦差要緊,可也得多注意身子,别讓阿沅替你操心。
”
謝雲宴揚唇:“我知道,歲末了,朝中事多,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
宜甯郡主對謝雲宴很是好奇,畢竟他崛起的速度實在太快,快的讓所有人都預料不及,這段時間慶帝對他的寵幸衆人都看在眼裡。
哪怕他殺了徐振原,将徐家全部下獄,甚至豫國公也已經出來,可是陛下依舊時常召他進宮,連豫國公在聖前恩寵,比起他來都要略遜一籌。
康王不是沒打過謝雲宴的主意,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宜甯郡主也早就對他好奇不已,不過之前每次來蕭家時,都沒機會碰到他。
此時見汪茵跟謝雲宴說話這般随意,宜甯郡主也是忍不住在旁接了話:
“謝大人得皇叔重用,才會諸事繁忙,不過也隻有如謝大人這般有能力之人才能得到這般機遇,旁的不說,就連我祖父還有父親,提起謝大人時都是贊譽有加。
”
“我大哥也常說若與謝大人相識,必定引為知己,隻可惜謝大人實在太忙,否則他都想要請謝大人過府一聚,與你對飲三杯呢。
”
謝雲宴神色淺淡:“郡主過譽。
”
卻矢口不搭康王府邀請的話頭。
宜甯郡主忍不住道:“我大哥對謝大人仰慕已久,不知道謝大人可有時間,讓我大哥宴請于你……”
“宴請什麼呀,宜甯你忘記了,蕭家還在守孝呢。
”
汪茵在旁聽着宜甯郡主的話就直接皺眉,覺得這人實在是掃興,瞅着機會就得替康王福拉攏旁人。
她也懶得多待,隻朝着蘇錦沅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你大哥,可是你大哥真想見謝大人,讓他自個兒來就行了,你一個姑娘家替他宴請什麼,也不怕被人誤會。
”
說完汪茵扭頭對着蘇錦沅道,
“阿沅,謝大人既然過來找你,怕是有事與你要說,我和宜甯就不打擾你們了。
”
蘇錦沅看着她:“不多待會兒?
”
“不了,我還得去琳琅閣替我娘取她定的首飾呢。
”
要是沒有宜甯,她指定賴在蕭家多陪蘇錦沅一會兒,可是宜甯郡主也在,她不樂意讓她這說個話都彎彎繞繞,不是試探就是打聽的人留在蕭家給蘇錦沅添堵,瞧着就心煩。
汪茵脆聲說道:“阿沅,你好好在府中養傷,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
蘇錦沅聞言看向宜甯郡主。
宜甯郡主剛想說話,就被汪茵伸手抱着胳膊:“宜甯,咱們一塊兒走吧。
”
“你上次不是還說要我陪着你去參加什麼宴會嗎,而且琳琅閣那邊新出了幾套頭面,說是款式都是最新的,咱們一起過去瞧瞧。
”
宜甯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汪茵半拽半拖了出去。
偏她扭頭想說話時,汪茵就已經揮着手笑眯眯的告辭。
宜甯郡主也不好再強行留下來,隻能有些無奈的說道:“那我先陪阿茵去琳琅閣,下次再來看你。
”
蘇錦沅揚唇笑了笑:“雪天路滑,回去的時候當心些。
”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别送了,這路我熟的很。
”
汪茵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就直接拽着還想說話的宜甯郡主離開,等快轉彎的時候,她背着宜甯郡主,扭頭朝着蘇錦沅眨了眨眼,無聲說了句“我明兒個再來”。
蘇錦沅被她那副調皮樣子逗笑,眼眸都彎了起來,朝着她點點頭。
汪茵咧嘴露出個大大的笑來,等察覺到宜甯郡主想要回頭時,她就連忙轉過身去,拉着宜甯郡主就朝外走。
“快點快點,别讓人将我的頭面搶走了……”
蘇錦沅聽着她聲音漸行漸遠,忍不住就笑出聲。
這丫頭!
珍珠端了姜茶過來時,直接奉到了謝雲宴跟前。
蘭芷見蘇錦沅心情正好,不由就在旁湊趣說道:
“汪小姐跟宜甯郡主待少夫人可真好,您傷了這些日子,她們總是過府探望,特别是宜甯郡主,她還送了少夫人好些東西呢。
”
“她是不錯。
”
蘇錦沅臉上還帶着笑,應了一句。
蘭芷正覺得高興,想要再替宜甯郡主說幾句好話時,卻陡然聽到蘇錦沅話音一轉,“明天起,你不用再來玉磬堂了。
”
“少夫人……”
蘭芷臉上僵住,“您,您這話什麼意思,奴婢不懂。
”
蘇錦沅神色溫和,并無疾言厲色,可每一句話卻都讓蘭芷心頭發冷:“我記得我吩咐過,我養傷期間,任何人過來都得通禀。
”
“玉磬堂不留自作主張的丫頭,或者是你若喜歡,我将你送給宜甯郡主,正好我看你也挺喜歡她的。
”
蘭芷連忙跪在地上就想狡辯,想說她沒有。
誰知道蘇錦沅一句話讓她骨頭都泛冷,
“你手上那镯子挺好看的,誰給的?
”
蘭芷渾身一哆嗦,噗通跪在地上。
蘇錦沅淡聲道:“珍珠,去同鄧伯說一聲,将蘭芷調去外院掃灑,往後不準入府中主子的院子。
”
“要是再不規矩,直接發賣了,蕭家不留背主的奴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