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将軍府這邊,蘇錦沅送走了堂兄之後就回了院中,跟謝雲宴他們一起守着靈堂。
等着天色漸黑下來,送走了前來吊唁的人後。
蘇錦沅才扶着有些疲憊的老夫人回了錦堂院。
“靈堂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嗎?
”老夫人問蘇錦沅。
蘇錦沅扶着人坐下:“我已經吩咐了鄧管家,讓他帶着護院守着父親他們靈柩,晚些時候我也會去靈堂那邊守着。
”
“府前官差雖然退了,可宮裡的态度明明白白,眼下這個節骨眼連陛下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會有人會蠢的來府裡造次,祖母放心。
”
老夫人聞言眉眼微軟,“我對你沒什麼不放心的。
”
眼前這女孩兒她曾見過無數次,卻從沒看出來她有這般膽量和魄力。
要是沒有蘇錦沅出謀劃策百般周全,蕭家沒這麼快脫困,謝雲宴沒這麼快出來,慶帝更不可能讓建安侯插手臨川的事情讓蕭缙他們有機會昭雪,不必蒙受不白之冤。
老夫人低聲道:“隻是辛苦了你了。
”
短短幾日,她就瘦了一大圈,本就巴掌大的小臉都見了尖兒。
蘇錦沅淺笑:“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我也不苦。
”
她伸手将榻邊的引枕放在老夫人身後,讓她靠着舒服一些,這才又取了湯藥給她,“前兩天您淋了大雨又見風寒,席君甯說讓您安心養着。
”
“您别操心府中的事情,萬事有我,要是真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我再來請祖母再出馬。
”
謝雲宴坐在一旁也是說道:“嫂嫂說得對,您要好好養着身子,蕭家還得要您坐鎮。
”
蕭老夫人看了眼謝雲宴:“你别光說我,你自己也要顧着傷勢。
”
“你腿骨還得些時日才能養好,身上的傷既要好也别好的太快。
”
養傷是為了不讓謝雲宴落下病根,可不能好的太快則是免得慶帝出爾反爾再拿謝雲宴開刀,而且他傷的越“重”,外面的人才會越偏向蕭家。
蕭家越慘,慶帝也才會越厚待。
謝雲宴當然也懂這道理:“祖母放心,我知道的。
”
蘇錦沅坐在一旁将手捂遞給謝雲宴讓他放在膝上,“雖說天暖了,可雨天陰濕,别着了寒氣。
”
謝雲宴接過後她才繼續,
“宮中傳了消息出來,太史令看了日子,定在三日後替父親他們出喪,陛下吩咐了恭王親自操持喪禮儀制,也親筆寫了奠文送父親他們下葬。
”
謝雲宴聞言冷嘲:“他對蕭家可真是厚待。
”
恭王是慶帝的親叔叔,地位尊貴身份極高,讓他親自來送蕭缙他們出喪下葬可謂是對蕭家極為看重,可這份看重卻是蕭家女眷拿命博來的。
蕭老夫人倒是平靜:“他願意寫就寫吧。
”
不過是想要撇清幹系,顯示他英明重情罷了,一紙祭文能代表什麼。
蕭家不會忘記之前經曆的絕境,也不會忘記慶帝想置蕭家于死地的涼薄,别說是一紙祭文,就是他親自送葬也不過是虛情假意,他願意寫就寫。
“臨川那邊如何了?
”蕭老夫人問道。
蘇錦沅開口:“行事之前我就已經讓項叔帶着人快馬加鞭前往臨川,這個時候應該快要到了。
”
當時不知道闖宮結果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能不能替蕭家換回一條生路。
帝心難測,萬一慶帝心狠索性以犯上罪名拿了他們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蘇錦沅在跟老夫人說好闖宮的事情之前,就已經安排人帶着銀錢護送蕭雲萱出京,一方面是将她藏在離京有些距離的隐蔽之地以防萬一,另外一方面就是讓項雷先行帶人前往臨川。
如果事敗,會有人送蕭雲萱去到黑雲寨護住蕭家唯一的血脈。
而若事成,蕭雲萱再回京城,而項雷他們也能先一步到達臨川将江子倉“保護”起來。
蘇錦沅眸色冷沉:“臨川戰事絕非江子倉一人可行,而且想要引敵入關避開駐軍圍困臨州城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我已經交代過了項叔,讓他無論如何保住江子倉的命。
”
隻有江子倉才清楚這事幕後之人。
謝雲宴聞言卻是說道:“恐怕來不及了。
”
蘇錦沅看他,謝雲宴臉色陰沉:“今天建安侯過府吊唁時告訴我,早在數日前大哥他們屍骨回京之時,江子倉就前後腳的回京。
”
“他回京了?
”
“沒有,他走到長泰府時就失蹤了,跟他随行的護衛已經被人找到,可卻絲毫沒有江子倉的下落。
”
江子倉最初回京的目的和馮奎他們一樣,是為着指證蕭家而來,可誰想到事出有變。
他們闖了宮門,馮奎改了口,那冒充叛軍的人把江子倉給賣了之後,整個臨川戰敗的事情和蕭家衆人的死就全部變了味道。
江子倉又怎麼還能走得到京城?
“建安侯說他已經派人去找了,可他估計江子倉已經被人滅了口,讓我們别報太大的希望。
”
蘇錦沅聞言忍不住捏了捏拳心,臉色難看。
蕭老夫人哪怕早就有所準備想要找到證據查清主謀沒那麼容易,可聽到江子倉居然沒了,依舊心中憋悶至極。
謝雲宴神色平靜:“不過沒了江子倉還有别人,就像是嫂嫂說的,臨川的事情江子倉一個人做不到,不管引敵入關還是後來陷害大哥他們,他總有同謀。
”
“死一個江子倉,還有别的人,我就不信大哥他們守城多時當時戰況和臨州城處境沒人知道。
”
朝臣也好,百姓也罷,除非整個臨州城内全部死絕,否則總有那麼一兩個知情的人,謝雲宴已經傳信給了項雷,讓他想辦法去找到那些人。
隻要找到那些人,同樣能夠證明蕭家無辜,至于謀害蕭家的罪魁,他總有辦法能夠将人挖出來。
老夫人年事已高,又接連經曆諸多事情,哪怕習武身子卻依舊不如年輕人那般扛得住。
見她神情疲憊,蘇錦沅就扶着她早早歇下,交代了陳媽媽好生照顧之後,她才推着謝雲宴朝外走。
少年眉眼冷厲,微抿着薄唇時側臉染着寒霜。
蘇錦沅說道:“你也别太操心臨川的事情,有項叔他們在不會出差錯的,你傷還沒好要好好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