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宴說道:“我傷不礙事。
”
蘇錦沅皺眉,她親眼看到過謝雲宴身上傷勢,也看到那血肉模糊下骨頭都露出來的慘狀,她哪能不清楚謝雲宴到底有事沒事。
蘇錦沅臉色微沉:“你别仗着年輕就不把你身上的傷當回事,蕭家如今隻剩下你了,婉芸腹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将來都還要你來撐起蕭家門庭。
”
“你要是倒下了,蕭家怎麼辦?
”
謝雲宴擡眼時聲音輕緩:“不是還有嫂嫂。
”
蘇錦沅頓時瞪他:“我是個姑娘家,你難道還想讓我撐着蕭家一輩子不成?
”
謝雲宴将來可是殺伐決絕的權臣,是領兵圍了皇城弄死了無數人的厲害角色。
她還想着蕭家安穩下來之後,她也能夠跟着抱抱大腿也能安安穩穩的過些富貴日子。
可這厮居然想着讓她一個女子來撐門庭?
蘇錦沅停下來繞到他面前,“六弟,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的,說你會回來讓蕭家起複,祖母也說了将來你會護着我們,你别想着偷懶。
”
謝雲宴原本還有些古怪的陰沉,可聽着蘇錦沅的話後鳳眸微怔:“護着你們?
”
“那不然呢?
我,祖母,小七,還有母親和婉芸她們,你難道還想要甩掉了我們不成?
我沒那本事也扛不起蕭家的,所以你趕緊好起來。
”
蘇錦沅說話時想到了什麼,将蕭老夫人當初給她的令牌遞給了謝雲宴,
“對了,這個給你。
”
那令牌被她收的極好,這會兒給謝雲宴時也沒半點遲疑,
“之前你在獄中,祖母為了方便讓我調動蕭家人手就将這個給了我,如今你回來了這東西你就收着,祖母說了,有這個便等于是蕭家家主,所有人都得聽從。
”
謝雲宴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麼?
”
“沒什麼。
”謝雲宴噙着笑,“這東西你先收着。
”
蘇錦沅卻是直接拒絕,這東西本就該是謝雲宴的,而且她也懷疑上一世蕭家被抄家之後,謝雲宴之所以能夠再崛起,就是因為拿着這東西去借了黑雲寨的兵力。
她可不敢拿着這麼貴重的東西,怕燙手,
“這本來就該給你,現在你回來了也該你自己收着。
”
謝雲宴卻沒接,“可嫂嫂不是說讓我好好養傷?
”
“這跟養傷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
”少年眉眼飛揚,“臨川的事情未了,京中也依舊危機四伏,我如今重傷在身又斷了一條腿,府裡上上下下還得嫂嫂幫忙,這令牌放在你那兒也一樣。
”
“可是……”
蘇錦沅皺眉剛想說話,謝雲宴就垂了眉眼生出些自暴自棄的戾氣,
“我如今這個樣子,就算有心掌管蕭家也無能為力,嫂嫂不願收着這個,是嫌棄我這個瘸子拖累,還是打算離開蕭家?
”
“當然不是!
”
蘇錦沅忙搖頭,她沒打算離開,而且謝雲宴也不會一直瘸着。
她可還清楚記得他打馬入京殺冷厲狠辣的模樣,那般人怎麼會就此廢了?
“那就行了。
”
謝雲宴戾氣散去了些,“這令牌嫂嫂先替我收着,等我腿好了之後,你再給我。
”
蘇錦沅拿着那令牌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可還沒等她再推拒,那邊謝雲宴就突然蒼白着臉朝着輪椅上一靠,神色萎靡下來不說,更像是吃痛似的低哼了一聲。
蘇錦沅也顧不得要給東西,連忙急聲道,“怎麼了?
”
“疼。
”
謝雲宴聳拉着眼,長睫微顫時臉色蒼白。
蘇錦沅瞬時就想起那天她躲在木闆下面對着他血淋淋的模樣,她連忙蹲着身子:“哪兒疼?
是碰着腿了,還是身上的傷口疼?
你今天在靈堂來回折騰,是不是傷口又裂了?
”
她低頭就去看謝雲宴的腿,又細看他身上,那深紫色錦衫之下怎麼看着都像是滲血。
“我都跟你說了讓你好好躺着休息,你非得出來,守靈的事情有我們就行了,那些吊唁的也沒安好心,你幹嘛費工夫應付他們……”
蘇錦沅絮絮叨叨,而謝雲宴微垂着眼簾時藏着一抹不甚明顯的笑意。
見少年冷白肌膚上幾乎不見血色,低頭時露出頭頂的發漩。
蘇錦沅推着他道,“我讓人去找高太醫。
”
席君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而且他跟謝雲宴不對付,兩人也不知道怎麼的一見面就跟烏眼雞似的,她也沒想着讓席君甯替謝雲宴看傷,怕他一針紮死了謝雲宴。
“不用。
”謝雲宴連忙拉着她。
蘇錦沅卻不容置疑:“不用什麼不用,剛還叫疼現在說不用,你這命不想要了?
”
“嫂嫂……”
“閉嘴!
”
蘇錦沅個子嬌小卻格外兇悍,“我送你回去,春回,去請高太醫。
”
春回是謝雲宴貼身伺候的人,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夏生。
兩人都是蕭家的家生子,打小跟謝雲宴一起長大,闖宮那日夏生受了重傷還在養着,而春回則跟在謝雲宴身邊伺候着。
見蘇錦沅吩咐,他忍不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去?
”
蘇錦沅訓道,“你家公子不要命了,你也由着他?
”
謝雲宴聽着這話有些無奈,朝着春回看了一眼。
春回這才點頭:“是,大少夫人。
”
蘇錦沅推着謝雲宴回了竹韻軒,高太醫來了之後,本隻是想要逗逗蘇錦沅的謝雲宴見着隔了屏風守在外面的纖細身影,聽她跟高太醫說着他情況。
他不得不在被高太醫扒光衣裳之前,用内力震裂了些身前的傷,讓血迹迸濺時自己看起來狼狽些。
“公子!
”
春回見狀就想開口。
謝雲宴擡頭掃了他一眼,目光泛着寒意。
春回瞬間噤聲。
收回目光時,謝雲宴朝着床上一靠,本就蒼白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來半點僞裝的樣子,不僅糊弄過了蘇錦沅,就連高太醫也被成功糊弄了過去。
後果就是被灌了三大碗的湯藥,苦的舌頭都沒了知覺。
“我懷疑高太醫跟我有仇。
”
謝雲宴嘀咕,這藥怕不是打翻了黃蓮罐子。
蘇錦沅見他皺着眉峰俊臉都扭曲了,忍不住笑,“誰讓你不聽他醫囑?
”
取了旁邊的蜜餞遞給謝雲宴,見他佯裝嫌棄,可等含進嘴裡卻眉眼舒展的樣子。
蘇錦沅隻假裝沒看到他又偷摸着拿了一顆,
“你這麼不聽話的病人,他沒紮你幾針已經不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