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别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孩子拌嘴。
”薄聿在旁笑着說道。
薄相和蘇錦沅同時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可若細看,兩人眼裡都是帶着笑。
有蘇錦沅湊上前插科打诨,逗趣賣乖,老爺子心情總算好了起來。
陪着薄相翻了會兒棋譜,蘇錦沅和魏婉芸就去給薄老夫人和薄夫人拜了年,薄老夫人因為薄柄延的事情正煩心,臉上也不免流露出幾分。
薄夫人倒是依舊柔柔弱弱的,隻是見着蘇錦沅話沒說上幾句話,就提起尚在祠堂的薄柄延,然後紅了眼睛,那模樣也不知道是在傷心薄柄延偏寵姨娘,還是在難過他要出京。
聽着眼前婦人絮絮叨叨說着薄家事時,蘇錦沅和魏婉芸都是渾身不自在。
薄聿在旁開口:“好了娘,大過年的,阿沅她們難得過來,你就别說這些糟心事情。
”
薄夫人聞言這才抹了抹眼淚:“對對,不該說,不該說……”
她拉着蘇錦沅的手,
“好孩子,是我的不是,倒是讓你們跟着我難受了。
”
魏婉芸柔聲笑道:“夫人言重了,有薄公子孝順着您,您該笑口常開才是。
”
蘇錦沅也是附和:“您别為着不相幹的人難過,多想想五公子,有他陪着您,往後也沒人能欺負您了,不是好事嗎?
”
薄夫人淚眼見笑,又得了薄聿哄了幾句,這才止了哭聲。
等領着蘇錦沅她們出來之後,薄聿就忍不住面帶抱歉地說道:“我母親她性子有些軟,今兒個一早府裡又出了點兒事,你們别介意。
”
沒等蘇錦沅開口,他就低聲将薄陽挑撥他和薄相,二房幾個人鬧事,後來被薄相教訓的事情說了一遍。
等說完後,薄聿才繼續,“我父親偏寵着文姨娘母子,卻沒想養出來個白眼狼,祖父将他攆去了祠堂,跟父親一起跪着,說是讓他跟着一起去臨漳。
”
“我母親多愁善感,估計是又想起了我父親薄情,所以才忍不住跟你念叨幾句。
”
魏婉芸站在一旁,忍不住窺了薄聿一眼,總覺得他這些話說得奇奇怪怪。
不管是薄柄延的薄情,薄夫人的多愁善感,還是那個被趕去祠堂的薄陽,以及他們鬧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都是薄家的私事。
她和蘇錦沅過來是客人,家醜不外揚,誰不是藏着掖着的,可薄聿倒好,直接把這些事情說給她們聽。
這要是親近的人也就算了,可薄家跟蕭家沒到那份上,反而叫人覺得尴尬。
蘇錦沅也是心中有些說不上來。
之前不知道薄聿心思時,她或許不會多想,可如今知道了,就覺得薄聿這些話跟她說的确不合時宜,沒瞧見魏婉芸都已經伸手拽了拽她衣袖了。
蘇錦沅說道:“伯母性子如此,我知道的。
”
薄聿聞言一笑:“好在有你能勸得了母親,不然她又得哭壞了身子。
”
蘇錦沅搖搖頭:“不是我的功勞,我與夫人也不算熟悉,還是因為你在,她才能安心。
”
薄聿沒聽出她話中的疏遠,反而隻覺得她溫柔貼心,他眼裡笑容更盛:“不管怎麼說,都得謝謝你和三少夫人。
”
他沒繼續說他母親的事情,而是朝着蘇錦沅道,
“你有好些時日沒有過來了,劉叔他們都一直念叨着你呢,廚房那邊準備了你愛吃的桃花酥和翡翠玉蓉釀丸子,你先去陪着祖父下一會兒棋,待會兒就能用飯了。
”
說完他看向魏婉芸說道,
“三少夫人也是第一次過府,待會兒好好嘗嘗我們府中廚子的手藝。
”
魏婉芸尴尬一笑。
蘇錦沅直接開口:“不用了,我們等下還要去汪家一趟,就不留飯了。
”
薄聿頓時怔住,他早早就在府中等着,好不容易見着蘇錦沅過來,身邊多了個魏婉芸也就罷了,原以為會留上一日陪陪祖父,他也能多看她一會兒。
結果這就要走了?
他說:“這麼着急?
”
蘇錦沅說道:“也不是着急,是汪家那邊有些事情,我得過去一趟,而且婉芸也要回魏家,所以不能久留。
”
“可是祖父……”
薄聿正想說薄相,蘇錦沅就開口說道:
“剛才在主院那邊的時候,我就已經跟相爺說過了,等見了老夫人她們之後就直接離開,下次有機會再過來陪他老人家下棋。
”
薄聿皺眉,突然想起之前他去倒茶時,蘇錦沅跟薄相小聲說着什麼時的模樣,原來她不是在逗薄相,而是在說告辭的事?
他心裡頓時空落落的,眼神也失落下來:
“我還以為你能陪祖父一天呢,他念叨你許久。
”
蘇錦沅笑容隔着些距離:“我與相爺已經說過了,而且相爺也說大家都在京城,正事要緊,等有時間再來陪他就是。
”
她佯作看了眼天色,
“我們該走了,要不然待會兒時間太緊。
”
薄聿聽着她的話,哪怕心中再有不願和不舍,也知道沒理由攔着。
他隻能順了蘇錦沅的意,送了她們離開,等到了門前,見蘇錦沅二人上了馬車。
“阿沅……”
薄聿突然開口叫了一聲。
蘇錦沅從馬車車窗邊探頭:“嗯?
”
薄聿摸着袖中之物正想說話,就見魏婉芸也是探頭朝着這邊看來,他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變了,隻低聲道:“……路上小心。
”
馬車簾子放了下來,蕭家馬車逐漸走遠,薄聿站在相府門前神色有些寂寥。
他伸手摸着袖中放着的錦盒,想起裡面躺着的白玉發簪,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這簪子是他年前時偶然見到的,玉色潔白,花樣清簡,那玉蘭像極了蘇錦沅疏冷清麗,隻一眼就讓他覺得合該戴在阿沅發間。
他原是打算蘇錦沅今日過來,他尋個機會送給她,再與她說上幾句話的,隻沒想到魏婉芸同路,來來去去這麼長時間,他都沒找到半點機會跟蘇錦沅親近。
“五公子?
”
門房見他愣神,不由輕喚了聲。
薄聿将錦盒合上,重新塞進了袖子裡:罷了,阿沅還是蕭家婦,替蕭雲熙守孝也還得兩年,下次再找機會送給她吧。
……
蘇錦沅放下車簾,想起馬車拐彎時,依舊站在薄家門前的颀長身影,眸色微沉了幾分。
“大嫂。
”
魏婉芸見她轉身時,忍不住低聲道,“這薄五公子怎麼奇奇怪怪的,還有那位薄夫人,她怎麼連跟薄大人的私事也拿出來說?
”
剛才在薄家時,要不是薄聿打斷得快,她都懷疑那位薄夫人掉着眼淚,指不定連跟薄柄延的情事也一并跟她們哭訴了。
堂堂薄家大房夫人,沒有半點大婦該有氣度也就罷了,逮着個人就哭是個什麼情況。
蘇錦沅往來薄家多次,可她卻是第一次過來,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尴尬至極。
“薄夫人就是那般性子,你聽聽就算了,不必往心裡去。
”蘇錦沅淡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