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張大川取出銀針,徑直将丁君怡的左手拉過來平放在桌子上,不由分說便開始施針。
這一舉動隐隐透露出些許霸道的意味。
不過丁君怡卻絲毫不覺得有被冒犯到。
相反的,她望着張大川那滿臉專注,認真替自己施針治療的模樣,不禁稍稍有些失神。
好像……
已經很久沒有人像剛才這樣呵護過她了。
這種不容拒絕的關心,讓丁君怡心中莫名的很受用。
她微抿唇角,靜靜注視着張大川因低頭處理傷口而顯露出來的側臉。
那棱角分明的線條與堅毅專注的神情,丁君怡看着看着,臉頰便悄然泛起了一絲紅霞。
她忽然想到了上次兩人宿醉同眠的事。
那天清晨的被窩裡,雙方肌膚相親的觸感,恍如昨日,曆曆在目。
“我跟他,還能算是朋友關系嗎?
”
丁君怡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這個問題。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似乎,跟張大川在東江認識之後,兩人一路走到現在,經曆了那麼多事情,關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往某個不可逆的方向發展過去了。
丁君怡怔怔失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張大川的呼喚,還有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時,丁君怡才驚醒回神。
她下意識左右看了看,道:
“啊?
怎麼了?
”
張大川見狀,雖沒多想,卻随口玩笑了一句:
“什麼怎麼了?
針灸已經結束了,你試着活動活動,看看有沒有什麼不适。
”
“叫你半天都沒反應。
”
“我還以為是我施針時出了錯,不小心點了你的穴,讓你動不了了呢。
”
丁君怡臉蛋一紅,她很不自然的撩了撩耳畔發絲,幹笑道:
“沒有,我……我在想醫院裡的事呢。
”
“不知道今晚過去,明天又會多出多少相同病例的患者。
”
“想也沒用。
”張大川邊清洗銀針邊說道,“想得再多,該出現的患者還是會出現,與其如此,不如多休息休息,養精蓄銳。
”
“隻要你這個當醫生的沒有倒下,那不論有多少患者,總有能治完的一天。
”
“要是你自己先倒下了,那就算隻有一個患者,你也隻能幹瞪眼。
”
丁君怡順口就答道:
“我怎麼會倒下?
”
“我現在身體什麼問題都沒有,健康得很。
”
張大川戲谑調侃:
“可架不住有人會自殘啊。
”
“我……”丁君怡的笑容頓時一滞。
半秒後,她悻悻然道:
“那,我也是實在是想不到辦法了,事急從權嘛。
”
張大川輕輕撇嘴,無語道:
“又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哪裡就用得着自殘了?
”
“下次再這樣,我可懶得給你治了。
”
這種看似警告實則關心的語氣,讓丁君怡心中一暖。
她答應下來,而後轉移話題道:
“對了,今天廠裡那個采購部主管,你有什麼處理意見嗎?
要不我直接讓宋叔開了他?
”
張大川立即搖頭。
“開了他做什麼?
”
“這種人,把他趕出去了,他會揚着嘴巴四處造謠。
留他在眼皮底下盯着,他反而翻不出什麼波浪來。
”
丁君怡皺眉道:
“可這不是等于養了個閑人嗎?
”
“怎麼能是養閑人呢?
”張大川嘴角勾起一縷神秘微笑,“相信我,留着他,後面說不定還有大用。
”
一看這家夥的表情,丁君怡就明白過來了。
張大川指定是又在算計着怎麼利用那個袁廣坤!
她不由替袁廣坤感到悲哀:
“得罪你,肯定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
張大川聞言,頓時無語:
“不是,我有你說的那麼可怕嗎?
”
丁君怡抿嘴輕笑道:
“你當然不可怕了,可怕的是你的敵人不知道你在算計着什麼。
”
張大川愈發無言。
他瞥了眼笑盈盈的丁君怡,幹脆站起身來,說道:
“行了,時間不早了,忙了一天,廠裡的生産流程基本上已經步入正軌,不需要整夜盯着,你也早點休息吧。
”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
”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
丁君怡見狀,心中沒由來的一慌。
這怎麼說走就走啊?
她下意識跟着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就伸手拉住了張大川的衣袖。
這個動作完成的時候,她腦子裡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迎着張大川回頭望來時那疑惑的神色,丁君怡緊抿着嘴角,猶豫半秒後,她鼓足勇氣道:
“那個……能不能留下來?
”
張大川眨了眨眼,腦袋稍稍戰術後仰,很詫異。
丁君怡也反應過來自己話裡的歧義了。
她霞飛雙頰,連忙解釋道:
“不是,我是說陪我睡覺……不是,是陪我休……哎!
”
慌亂之下,丁君怡越描越黑。
張大川反而看懂了她沒有男女那方面的意思,隻是覺得難得見到這位美女院長露出如此滑稽無措的一面,忍不住調侃道:
“沒事,就咱倆這關系,陪睡我也不介意的。
”
“你……你羞不羞啊!
”丁君怡臉頰绯紅,沒想到張大川竟然跟她油嘴滑舌,忍不住擡手拍了張大川一下。
随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股心慌意亂,說道:
“我有點怕黑,而且認床,在陌生的地方很難入睡。
有個熟人在身邊的話,會好一點,所以才叫你留下來的。
”
好家夥,怕黑、認床?
再怕黑認床,也不至于留一個男人陪過夜吧?
張大川盯着丁君怡瞅了又瞅,有心想再玩笑兩句,但見對方說完話就避開目光,眼神躲躲閃閃看着别處的模樣,他心中猛然漏了一跳。
恍惚間,張大川明白了些東西。
他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思考,随即輕輕點頭道:
“行,那我就留下來陪你。
”
答應了?
丁君怡心中一喜,那雙剪水秋眸中幾乎要忍不住溢出雀躍之意。
她連忙跟着點頭道:
“那……那我先去洗漱了。
”
說完,便飛快地往洗手間那邊走去。
不過沒一會兒她又突然拉開洗手間的門折返回來。
張大川問道:
“怎麼了?
”
“忘拿毛巾了。
”丁君怡無比尴尬。
張大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