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也在做豆腐圓子。

　　自家有石磨，又有驢拉磨，做起來不累又方便，所以多做了些豆制品。

　　除了豆腐圓子，還炸了蘿蔔圓子和藕圓子。

　　一顆一顆，裹着面糊糊炸的金黃焦香，放在竹匾上面平鋪晾涼，留着過年以及正月間慢慢吃。

　　範河帶着範湖時不時來偷一顆吃。

　　“大哥哥要是知道還有這些好吃的，一定舍不得回去。
”範湖兩頰吃的鼓鼓，悄悄說道。

　　前兩日，白伯伯派人來接了大哥哥回家過年。

　　範河不在意的道：“白家家大業大，大哥哥想吃什麼沒有？
好吃的必然多了去了。
”

　　範湖一想也是。

　　不過，他還是覺得阿娘做的吃食最好吃！

　　拿什麼好吃的他都不願意換。

　　兩人像個小倉鼠，不但自己來偷偷吃，還偷偷的帶走。

　　帶去給淩然、晏秋星回幾人吃。

　　對于兩人的做法，水清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

　　如今食物充足，不像她剛來那會吃不飽穿不暖，且隻是一點吃食，又沒浪費，沒必要苛責。

　　家裡囤滿了各種好吃的，過年氣氛愈發濃烈。

　　到了臘月二十九日這天，衛生打掃好了，床單被罩全部洗好晾曬幹換上，零食糕點囤了，過年期間的吃食準備了，米酒停業到大年初三。

　　男的負責殺雞宰鴨等活，水清帶着晏秋星回制作時間長的吃食。

　　二十九随意吃點填飽肚子，一家人全力為第二日的年飯做準備。

　　第二日。

　　天剛亮起，山水村本村響起此起彼伏的嘭嘭嘭聲響。

　　像極了放炮的聲音。

　　當然，買炮是不可能買的，村子上沒有一戶人家願意花那個冤枉錢。

　　這是燃燒竹子的聲音。

　　水清一家也是如此。

　　範進早早的起來，生了火，竹子是昨天就砍好的，放在火盆上。

　　沒一會，山水村分村也響起了嘭嘭嘭聲。

　　晏秋星回吓得捂着耳朵。

　　江河湖三人蹦蹦跳跳興奮極了。

　　淩然看着捂着耳朵的某個小姑娘，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水清正在廚房熱火朝天的準備吃食。

　　鹵味是昨天鹵好了一直放在鹵料中入味，等吃之前加熱撈起切盤上桌；

　　老母雞是早上在大鐵鍋中炖開後盛到砂鍋中，轉到炭火上咕噜咕噜煨着。

　　幹鍋鴨、水煮兔、紅燒肉、清湯魚頭.....一樣樣先後出鍋後全部轉到炭火上小火炖。

　　廚房裡冒着騰騰熱氣。

　　院子裡放完炮，火盆裡的火也沒浪費，搬到飯廳邊角，給寒冷的屋子增加暖意。

　　範進搬了長桌子出來，擺放在院子裡，又拿出紙硯筆墨，帶領六個孩子寫春聯。

　　“晏秋，你寫你屋子的春聯。
”範進言笑晏晏，嗓音和煦。

　　三個多月每日不間斷練字，晏秋的字和書法家不能比，但清麗俊秀，已算得上好看。

　　寫她自己屋子的對聯，綽綽有餘。

　　晏秋懸腕，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寫完。

　　随後仰着頭，看向爹爹，等待着爹爹的點評。

　　“平和簡靜、質樸自然，已然很好了。
”欣長身姿的淩然眉眼低垂，低聲評道。

　　晏秋聽到這明顯很高的評價，笑容如朝陽般明亮。

　　她知道她的字沒淩然說的那麼好，但被人誇了總是心情愉悅的。

　　範進看向淩然，心中微微詫異。

　　聽淩然這孩子點評的用詞，書法造詣必定不差，隻是不知道好到什麼地步？

　　他有心試探，又覺得太過明顯。

　　他轉頭對身側的範江吩咐：“大江，你寫豬圈的試試？
”

　　範江不解，“爹爹，為啥我寫豬圈的？
”

　　“你字醜，怕你寫着挂在房門前影響你一年的心情。
”範進抿了抿唇，還是選擇如實相告。

　　範江：......爹爹，你有時候不需要如此誠實。

　　真的。

　　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範進覺得是不是傷了兒子的心，補救道：“要不你先寫豬圈的，寫的好看的話再寫你屋子的？
”

　　範江深吸一口氣，磕磕絆絆的寫下：多吃多睡多長膘，有精有肥有滋味！

　　範進看着歪歪扭扭的毛筆字，沉默了。

　　周圍一圈的人也沉默了。

　　範江盯着紅紙上的毛毛蟲，覺得面子有時也不是那麼重要。

　　範進咳了聲，“其實隻要你自己覺得無所謂的話，也是可以的，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

　　言下之意，醜就醜吧。

　　範河安慰自家大哥：“大哥，你别在意！

　　反正挂在你自己房門口，醜的又不是别人，隻要你自己不介意就成。
”

　　範江欲哭無淚。

　　他介意啊！

　　這麼醜的字，自家人知道也就算了，貼在房門口，看到的人不就都知道是他寫的了？

　　“我、我不要！
爹爹，我屋子門口的對聯還是你幫我寫吧！
”

　　他要好看的，最好看的！

　　範進應了下來。

　　餘下的幾個孩子一一都各自寫了。

　　就連最小的範湖，寫的字都比範江好看。

　　更加堅定了範江要一副最好看字體的對聯！

　　最後，範進看向淩然，溫聲詢問：“你要不要也寫一幅？
”

　　淩然本能的想拒絕。

　　底下的五小隻連忙勸：“淩大哥，你也試試？
”

　　“醜也沒事，反正有大哥在底下墊着。
”

　　“哼！
說不定淩大哥的比我還醜呢？
”

　　“算了吧大哥，你看看你的字，隻要會寫字的應該都不會比你的差了！
”

　　“淩大哥，我都有點好奇你的字了，寫吧寫吧，我保證不嘲笑你。
”

　　說着還把沾滿墨汁的毛筆遞到他手上。

　　淩然無可奈何勾唇淺笑，一氣呵成的寫完。

　　筆走遊龍，氣勢磅礴。

　　範進眼裡的驚豔掩蓋不了，他真心誠意的不住誇贊：“蒼勁有力道！
好字！
”

　　範江看不出有多好，擡頭看向爹爹，呆呆的問：“有多好？
比爹爹你寫的更好看嗎？
”

　　爹爹能接到抄書的活計，字必然是好看的。

　　淩大哥才十五歲，寫的字能有爹爹好看嗎？

　　“是，比爹爹的好看太多太多了！
”範進毫不掩飾的直白評道。

　　五小隻嘴巴微張。

　　看向淩然的目光中滿是崇拜。

　　“淩然，這幾日我不用去府城運送米酒，喂養牲口的活我來做，你教幾個弟弟妹妹寫字，願意嗎？
”範進征詢意見問道。

　　撞入旁邊一雙明亮的眼眸，心跳亂了，淩然慌忙低垂眉眼，應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