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站在幹燥的地面上，手裡控制着電流器。

　　她看着面前無數人倒地，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松開了一些。

　　問她怕麼？

　　當然怕。

　　她一個現代人，生長在和平年代，從未參與過這些，怎麼會不怕呢？

　　但有些事，怕也得上。

　　隻要将電流調到最大，這裡的所有人，都得死，她的秘密也不會暴露。

　　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得弄清楚。

　　她彎唇，開口詢問：“殿下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身體不受控制，我就實話告訴殿下吧，這是我丈夫顯靈了，隻要我遇到危險，我丈夫就會顯靈保護我，任何人都無法傷害我，當初，賀淩就是這樣在我手上吃了虧，殿下怎麼就不長教訓呢？
”

　　蕭玦渾身抽搐，面部變形，根本就說不出一個字。

　　若不是身為皇室之人的尊嚴支撐着他，他也會像身後的下屬一樣，倒地抽搐……

　　程彎彎将電流降低了一些，緩聲道：“若殿下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讓殿下少受些苦。
”

　　電流一小，蕭玦就似乎是找回了四肢，正欲動手反擊，電流蓦的加大，他的頭發都不受控制的豎起來了。

　　“隻要殿下告訴我端敏公主死亡的真相，我可以放殿下一馬。
”程彎彎輕笑道，“這一點點小小的要求，殿下該不會不答應吧？
”

　　蕭玦從未如此狼狽過。

　　當年被逼的跳崖，也沒有這麼痛苦。

　　他感覺五髒六腑快要炸了，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這種痛苦，他無法再承受……

　　他隻能，點了點頭。

　　程彎彎這才放小了電流，給他說話的機會。

　　蕭玦身體上的痛苦終于減輕了一些，他看向程彎彎的目光裡，全是驚恐和忌憚。

　　一個能讓鬼神顯靈保護的婦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十、十多年前，我帶兵卷土重來攻入皇宮，我攻其不備，一切都很順利……”蕭玦的舌頭有些伸不直，說的很慢，“我被廢掉太子之位之後，我母後也被打入了冷宮，去穿過大半個皇宮去救我母妃，路上遇見了端敏……她才四歲還是五歲，很小，看到我叫了一聲皇兄，我并沒想過殺她，我打算拿她當人質……這時候禁衛軍突然圍攻，兩方交戰，一片混亂，我的刀揮向一個宮女之時，那宮女将端敏推了出來，端敏是替那個宮女擋了一擊……雖然是我的劍殺了端敏，但端敏并非因我而死……”

　　程彎彎抿了抿唇：“那個宮女，是不是就是如今的榮慶郡主？
”

　　“這、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
”蕭玦深呼吸一口氣，“穗淑人，若你追随我，我會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我有野心，你足夠聰慧，你我二人雙劍合璧，定能拿下大宇國周邊所有附屬國，擴充大宇國版圖，讓我大宇國再無人敢進犯……”

　　程彎彎不想聽他再廢話。

　　她将地上掉落的一把劍踢起來，朝蕭玦的胸口而去。

　　“穗淑人！
”蕭玦驚叫，“若你想當女皇，我願意讓位給你，隻要你留我一條命，我可以為你做牛做馬……”

　　“你知道了我太多的秘密。
”程彎彎淡淡看着他，“隻有死人才不會暴露秘密。
”

　　她閉上眼睛，用力将劍推出去。

　　“噗嗤！
”

　　她聽到了血肉被刺穿的聲音，溫熱的血噴到了她的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親自動手殺人，滋味很不好受，但她沒得選擇。

　　一是因為，蕭玦知道了她的秘密。

　　二是因為，蕭玦是個好戰的人，這樣的人活着，大宇朝遲早發生動亂。

　　隻有死，才是蕭玦最好的結局。

　　她加大電流，其他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亂黨掙紮了大概半分鐘的樣子，就再也沒了呼吸。

　　而賀淩，早就死透了。

　　做完這一切，程彎彎渾身脫力。

　　她身上也受了傷，手腕處的血沒有止住，因為用力，再次崩裂，鑽心的疼。

　　她本來還想将躺在地上的太子扶起來，一起離開。

　　但剛用力，自己就栽倒在地，整個腦瓜子嗡嗡作響，仿佛随時都會暈厥。

　　直到她聽到了骠騎大将軍的聲音，還有三牛焦急的呼喚，她心下安定，這才閉上眼倒在了太子身邊。

　　這一夜，皇城大亂，史稱“祥瑞之亂”。

　　因這件事是從賀家獻祥瑞而起，便給了這樣一個稱呼。

　　史書記載，前太子蕭玦攜兩萬亂黨攻入皇城，皇室之人及所有一二三品官員及家眷被困，後賀霄護着衆人撤退至地宮，骠騎大将軍帶領三萬駐軍圍攻亂黨，秦王攜三千禁衛軍肅清亂賊……直到黎明時分，皇城才終于歸于寂靜。

　　前太子蕭玦死于混戰之中，兩萬亂黨有一萬餘死于混戰，另全部押入地牢。

　　這次宮變，緻使兩千五百一十六名駐軍士兵戰死，三百六十七名宮女太監被殘忍殺害，另有十三名當朝一二三品大臣、九名貴婦閨秀死亡……而受傷之人數不勝數……

　　除夕過後，本該是歡歡樂樂迎新年，全京城卻籠罩在陰影之中。

　　無數官員府邸辦白事，走到哪裡都能聽到哭靈的聲音，街道上的鞭炮碎屑還未掃幹淨，就多了許多冥币。

　　直到大年初三，皇宮才安撫好了所有官員，戰死士兵的撫恤金，宮女太監的喪葬費，亂黨的肅清，皇城的維修，地宮的重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親自來處理。

　　皇帝一夜未睡，黎明時分，才終于看完了所有的奏折。

　　他拖着疲憊的身體朝坤甯宮走去，殿内彌漫着濃重的草藥味。

　　他在内室之外坐下來，沙啞着嗓音問道：“穗淑人還沒醒嗎？
”

　　皇後歎了一口氣：“太醫說穗淑人五髒六腑受損，失血過多，至少三天才會醒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該醒了。
”

　　穗淑人前胸後背全是淤青，若隻是外傷便罷了，太醫檢查過後，才發現穗淑人的肋骨竟然斷了。

　　一個斷了肋骨的人，竟還能護着太子逃那麼遠，到底是怎樣一股毅力支撐着穗淑人……

　　還有，為何蕭玦就那樣死了，是怎麼死的，誰動手殺的，這些，都得等穗淑人醒來才會知道。

　　“這碗藥終于喂下去了。
”太子妃從内室走出來，“穗淑人已經會吞藥了，情況很不錯，父皇母後莫擔憂了。
”

　　這三天，是太子妃衣不解帶在程彎彎邊上照顧着，太子妃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

　　三人正說着，大殿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穗淑人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
”

　　進來的人，正是秦王。

　　他一直在協助皇帝處理亂賊，直到今日才有時間進宮詢問穗淑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