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汐将五樓幾個房間都走了一遍,确定吊頂顔色不對。
當初工作室裝修開始前,沈潮汐特意找人做了設計,細緻到角角落落,天花闆顔色也是多方敲定,才定了灰白色調,主要為了後期跟辦公家具之類搭調。
如今,天花闆顔色有了差異,辦公家具難道還要做調整?
沈潮汐重新走出來,對着大廳裡堆放的吊頂碎料皺了皺眉頭。
原定吊頂工程今日完成,按期結算工費。
沈潮汐指了指明顯浪費的一堆材料,問許允。
“這些都是廢料?
”
雖說不太懂裝修,沈潮汐也明白,吊頂尺寸一早量好,來時隻需要個别調整,怎麼可能會有一堆廢料。
說起這個,許允又是一肚子氣。
“哪是廢料,是他們技術不過關,客廳尺寸沒測量對,整個廢了!
”
沈潮汐輕點頭,問:“那這部分費用算誰的?
”
不等許允答複,包工頭先嚷嚷起來。
“當然算你們的,裝修哪有不費材料的?
都在這裡面包括着,對吧?
”包工頭說着朝身後幾個工人示意一聲。
“對!
以前幹活,哪家都有浪費,你這兒算是好的!
”
“可不是嘛!
這邊樓層高,我們梯子搭得還費勁,這活是真不好幹!
”
許允一看一幫人開始訴苦,她嘀咕一句。
“裝修幹得不就是體力活,吊個頂就難到哪兒了?
”
包工頭一臉得意,左腳時不時颠着,滿臉不屑。
面前兩個姑娘,加起來年齡不及他大。
小樣的!
還想拿捏他!
包工頭可不是吃素的,在外面幹了三十年,可不是吓大的,一個吊頂顔色搞錯了,還能欠他工費?
笑話!
許允不吭聲,單聽沈潮汐如何決斷。
稍許片刻,沈潮汐讓許允去拿合同書。
合同書在車裡,許允匆匆五分鐘便趕了回來。
沈潮汐翻看幾頁紙,看了一眼吊頂顔色和工錢。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最後一張還附帶不按要求裝修賠償事宜。
包工頭一看對方有合同書,立馬急了。
他指着許允質問:“你剛才不是沒拿合同?
”
許允冷冷一笑:“是呀,你剛才問我合同書呢,我說不在手裡,本來就不在手裡呀,在我車上!
”
許允心說自己又不傻,包工頭明顯是耍賴,等她拿出合同書,幾個人上來給撕毀了,到時找誰說理去。
包公頭氣得臉都綠了,眼珠一轉,朝一旁一個高瘦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高瘦年輕人平時分工做的就是爬高的活計,手腳靈活,看到包工頭的眼神立馬會意。
兩個瘦弱小姑娘,幾個彪形大漢還能對付不了。
許允發現異常,還沒來及喊出聲,便聽合同紙張一陣脆響,已經被高瘦年輕人拿在手裡。
幾頁紙瞬間被揉得皺皺巴巴。
沈潮汐手下一空,眼眸跟着冷了幾分。
剛剛被搶合同時對方動作太快,她不是來不及躲閃,隻是幾頁紙搶奪起來必然會破壞合同。
沈潮汐選擇撒手。
“徐師傅,什麼意思?
”
包工頭姓徐,本地人。
“沒什麼意思,我也看看合同怎麼寫的?
哦,忘了說,我那份合同被孩子當稿紙給廢了,現在就你們這邊這一份,我忘了咱們工錢怎麼算的,正好看看!
”
包工頭小人得志的嘴臉讓人看了反感,沈潮汐收回目光,掃了一眼被瘦高年輕人攥在手裡的合同書。
合同書很快傳到包工頭手裡,他看都沒看一眼,便說了個數。
沈潮汐面色清淡,擡了擡下巴。
“徐師傅要不要再看看吊頂顔色有沒有問題,還有賠償金是多少?
”
包工頭臉色不變,擡頭環視一圈,指了指頭頂。
“沒問題,就是這個色!
今天正好交工,你是負責人吧,看看有沒有問題,把賬給結了。
”
“有問題,顔色不對,你們是準備賠款還是重新裝,如果賠款就今天賠付,如果重新裝,麻煩三天後交工,交工晚一天賠付多少錢合同上寫着呢!
”
包工頭愣了愣,臉上表情有些精彩,小人得志被不可思議代替。
消化一下沈潮汐的話,包工頭呸的一口唾在地闆上。
沈潮汐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包工頭粗胖黑手指指着沈潮汐,惡狠狠說道:“你算老幾,叫你們老闆來,我看他敢跟我這麼說話?
”
身後幾個工人也在起哄。
“哪來的毛頭小丫頭,哥幾個出來混時,你還吃奶呢,幹了活不給錢?
信不信哥幾個立馬給你把這地兒砸了!
”
沈潮汐進來時并沒有表明身份,許允也沒有稱呼沈潮汐為姚老師。
包工頭以為她們就是工作室财務或者小負責人,壓根沒有多想。
對付兩個毛頭小丫頭,吓唬一通就完事。
許允将沈潮汐護在身後,說話也不客氣。
“叫我們老闆來,你裝修顔色該不對還是不對!
我們按照合同辦事。
”
包工頭突然笑起來,“小丫頭,話不能這麼說,你們老闆是我親戚,她來了得稱呼我一聲大舅知道嗎?
”
許允一聽,下意識朝沈潮汐看過去。
大舅?
沈潮汐也納悶,她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大舅?
随後,沈潮汐問許允,這個工程隊誰聯系的。
許允對裝修事宜再熟悉不過,隻稍加思考便說是葛小舒。
沈潮汐聽到葛小舒名字,恍然大悟,難怪包工頭會說跟自己有親戚關系,原來如此。
葛小舒最近懷孕在家休息,當初安排她在工作室上班後,表現挺好,便漸漸擔任後勤負責人,裝修事項她有插手也說得過去。
給親戚介紹個工程也算人之常情。
沈潮汐此時有些犯難,主要是葛小舒在休假,如果把這事鬧大,難免會影響到她養胎,如果這事她默不吭聲,這啞巴虧吃得她不舒服。
沈潮汐皺了皺眉頭,思考良久,而後又問許允接下來的項目還有沒有這些人什麼事。
許允說牆面貼壁布也包給了他們。
沈潮汐大概明白過來,朝對方伸手。
“合同拿過來,這筆款子我一會兒轉給你,還有後期合作我們取消!
”
沈潮汐認為自己已經做出讓步,誰知她話音剛落,對方刺啦一聲就将合同撕了兩半。
“不可能!
”包工頭眼睛瞪得像銅鈴,咬牙切齒道。
好不容易接到的裝修工程,何況價錢給得高,不讓他幹,哪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