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悅笑道:“陶思溫也是個聰明人,尤其捂着讓三個人都不自在,不如直接把事情攤開來說,大家以後見面也不會尴尬。
”
“你們就沒想過以後不見面了?
”“為什麼不見面?
差不多是在同一個圈子工作、生活,不可能不見面。
與其在以後想方設法不出現在彼此存在的場合,還不如尴尬一次,把話全說透了。
這樣反而是促進友
情的升溫。
”
淩芒雪呵呵了一聲,“那也是你們三個能做到,其他人還真不一定這麼想。
”
“那是其他人覺得失去那個人也不要緊啊。
我和予沉舍不得失去陶思溫這樣的朋友,陶思溫也沒打算不要我和予沉這兩個朋友。
”
“你這個理由真是充分得讓我無法可說。
”
禇非悅聞言不自覺地露出燦爛的笑容,跟多年前的她的笑容一樣。
淩芒雪被她熟悉卻無垢的笑容震了一下,笑道:“今年我跟你去雙選會看看。
”“沒問題,雙選會大概還有二十天的時候開。
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先去幾個大的人才市場看看,年後是招聘旺季,不少應屆畢業生都過來參加,也能看出他們的精神面貌。
”
“這倒是。
我們工作室招人的時候我都沒親自去招過,基本都是人力資源那邊選好了我最後拍個闆,到一線去招聘還挺新鮮的。
”“習慣了就好,有時候看到他們很純粹的夢想和想法時還是會被他們所打動。
但聽多了反而會漸漸失去了欣賞他們夢想的動力和耐心。
他們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有很大的夢想
,卻一直隻是夢想,從來沒有去實踐。
”“不隻他們,我們也這樣,這是人的共同特性。
我之前還想做服裝設計師,我想做這個職業的目的是可以穿各種各樣漂亮的衣服,這個行業在我眼裡的吸引力也僅限于此。
我并沒有更宏大的夢想,比如讓所有的女孩兒都穿着我設計的衣服展現出她們完美或并不完美的身材。
我隻是想要自己穿的漂亮,并且沒有人跟我穿的一樣。
”“這樣也可以了。
”禇非悅笑道:“我當建築設計師的初衷更加直白簡單,我就是想要一份與衆不同的工作。
當時我關注了一圈就建築設計師女性比較少,覺得會挺符合陸家
人愛得瑟的性格。
”
“這麼想還真是。
不過你當了建築設計師之後就成了他們的搖錢樹,人家想方設法的從你這裡摳錢,最後把你害的差點身敗名裂。
”禇非悅輕輕扯了一下嘴角說道:“過了那一個坎,現在反而開始感激他們當時的決定了。
因為要是他們沒有賣掉那幅設計圖,爺爺不會委托予沉我來見我,我跟他的緣份也
不會建立起來。
”
“那是你現在特别幸福才會這麼想。
不過這不能說這是他們的功勞,是你的運氣足夠好。
”
禇非悅輕笑着點點頭,“行了,今天就先讨論到這裡。
你先休息。
”
“你不打算休息?
”
“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我得過去一趟。
”
淩芒雪伸了個懶腰,“你也别太忙了,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像個陀螺一樣,每天轉個不停。
”
“可能是前一段時間太閑,現在全給補回去了。
”
淩芒雪哼了一聲,“你路上小心點。
”
“知道了,我先走了。
”
禇非悅出了工作室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在工作室所在的小區公園裡坐了一會兒。
冷冽的空氣讓她精神了不少,沒有在室内那麼憋悶。
禇非悅正要站起來的時候,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禇非悅乍然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整個人愣了一下。
那是陸默。
他正坐在一輛三輪車上,三輪車上裝滿了花。
他似乎是在等人,眼睛不斷的看着一個單元的出口。
陸默像是察覺到了禇非悅的目光,順着感覺往這邊看了看。
目光落到禇非悅的臉上時,他也着實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看着禇非悅,嘴裡喃喃的叫道:“小語……”
禇非悅從他的口型就能判斷出他叫了一句什麼。
她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步履有些不穩的朝他走了過去。
陸默也從三輪車上下來,神态有些局促,沾了點泥的手在圍裙上搓了搓,像是怕被禇非悅看到似的。
短短的十幾米的距離,像是走了很長很長。
禇非悅心裡像是憋了口氣似的,走到陸默的面前時才緩緩地吐出來。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陸默。
陸默俨然也正為這個問題糾結着,他嘴唇嗫嚅了幾下,也沒發出聲音來。
劉婉甯當時正好從樓裡出來了,看到眼前的情形吃了一驚。
她腳步虛浮的走了過來,站到了陸默旁邊,目光有些閃爍卻癡癡的看着禇非悅。
禇非悅看着兩人比之前都老了不少,心口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輕聲叫道:“爸、媽,好久不見了。
”
這兩聲稱呼把陸默和劉婉甯的眼淚都叫了下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聽到禇非悅這麼叫他們。
眼淚頓時噴湧而下,把他們的視線都被糊住了。
心裡的悔恨、愧疚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禇非悅看着他們的眼淚,心裡卻沒有半點不平。
曾經她也設想過再見他們會不會反應太過激動,或是沖動的想對他們做些過激的事?
但真正見到的時候,她心裡卻是異常的平靜。
因為她的生活很幸福、很圓滿,幸福的時光可以沖淡她心裡曾經有過的偏激,讓她用一種近乎寬容的态度面對這些人。
劉婉甯狼狽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聲音顫抖的說道:“小語,以前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也沒臉要求你原諒我。
你的日子越過越好,我們也幫不上你任何忙。
今天有
你今天這一聲爸媽已經夠了。
謝謝你給了我們一個體面,讓我們能在想起你的時候沒有那麼難堪。
”
禇非悅無聲的點了點頭。
陸默張了張嘴,仍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其實想說很多話,想她說有空多來看看他們,他們也想盡為人父母的一點責任。
但她已經找到了她的親生父親,他們沒有資格高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