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拿出手機,給顧蘊發了一條信息,“姐,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
”
顧蘊很快就回複道:“你又幹什麼了?
”
顧道:“我來殷城了,去醫院看了之前被撞的年輕姑娘,她的傷情很嚴重,她可能殘廢了。
”
顧蘊:“如果她殘廢了你打算怎麼辦?
主動跑到她和她家人面前說你當時坐在副駕上,你要去負責任是嗎?
”
顧道表情僵硬了一下,說道:“我确實有這個想法。
”
顧蘊:“那就這麼做吧。
你是個男人,在這個年紀裡要有擔當。
”
顧道:“你不反對?
”
顧蘊:“我為什麼要反對?
”
顧道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正準備回複,顧蘊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顧蘊:“這事兒你自己選擇,你怎麼做都可以,具體等你回家了再聊。
顧道,我等着你能給我驚喜和進步。
”
顧道猶豫了半晌,才回複道:“我知道了。
”
顧道收起手機,在原地呆坐着,臉皮有些發緊,心裡卻是一陣亂麻。
這是第一次他在做事的時候,覺得沒有依靠。
他來殷城之前曾經做過很多假設,真正面對的時候他也僅僅是隻看了那個女人一面,他腦海裡的預想和打好的腹稿就碎了。
盛夏的太陽将他的思維照得焦灼不堪。
顧道掙紮了許久,還是決定再次上樓。
他要是這麼回去,他姐真的能幹出登報跟他斷絕關系的事來。
他确實害怕他姐會這麼幹,他是沒有建立起足夠自信的人。
他跟他姐不一樣,他姐是那種極其聰明的人,即便她在學習、工作中遇到困難,她自己也完全有能力解決。
要是實在沒有足夠的實力解決,經爺爺和爸點撥一兩句,她就開竅了。
他卻是沒有這麼機靈和睿智的。
這些年,他一方面在家族的光芒下生活,同時也在他姐的光芒下生存。
圈子裡的人知道他也隻是他幹的一件又一件的蠢事。
其實并非是他比平常人蠢笨和無能,隻是他身邊有個參照物,以至于讓人對他的要求也比平常更高一些。
他不好的地方就被人乘以十倍、百倍的放大。
顧道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把以前看不清的迷障和困惑看清了。
這一刻,他無比真切的意識到他的思想、智商、悟性都是很普通的人,他跟顧家的所有人有着巨大的差距。
顧家的人沒有嫌棄他,是他的幸運。
他與其把時間放在糾結、困惑上面,不如用顧家提供給他的平台和人脈踏踏實實的做一點事。
結果一鳴驚人的可能性不大,能肯定的是一定不會像之前那樣失敗。
……
顧道再一次站在陸微言的病房前,幾個護士狐疑地看了他幾眼。
在一名護士過來之前,顧道輕敲了兩下病房的門。
陸默正在幫陸微言下載她可能感興趣的視頻和音樂,聽到敲門聲扭過頭來,跟顧道再次四目相對。
陸默放下平闆電腦,走出病房,低聲問道:“年輕人,你找誰?
”
顧道在心裡鼓起了許久的勇氣,在陸默問他的這一刻又差點跑光了。
這個蒼老、頭發花白的男人如今的境況有他的一部分因素。
顧道艱難的咽了幾次口水,說道:“我是來看你的女兒的。
”
“你是言言的什麼人?
”
“我不認識她,她……”顧道咬了咬牙後,說道:“她被車撞的時候,我正坐在那輛車的副駕駛座……”
顧道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就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頓時傳至痛感神經,他的身形踉跄了幾步靠到了走廊的牆上。
陸默的眼睛血紅,恨不得手裡有一把刀,将眼前這個人千刀萬剮。
對他而言,這個人坐在副駕還是在駕駛位上一點差别都沒有,都是他把他家言言害成現在這個樣的。
陸默發了瘋一般的瘋狂撲打在顧道的臉上、身上,每一拳、每一巴掌都像是使用了最大的力氣一樣。
顧道硬扛着,當陸默的一拳擊在他的胃上,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陸默還想再用力打過去時,被黃丫枝攔住了。
黃丫枝焦急道:“陸哥,你這是怎麼了?
你冷靜一點,這裡是醫院。
”
陸默的呼吸像拉風箱一樣,每一口被牽扯了心肺。
他的目光依舊發狠的看着顧道,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他。
黃丫枝見陸默這樣也覺得挺驚訝的,她認識陸默這些天陸默的表現都是溫和、不多話的男人,不像是會發這麼大火的人。
陸默用力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用疼得發緊的嗓音說道:“他就是撞了我女兒的人。
”
說完這句話後,陸默就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一時間,他覺得所有力氣都從他的身上抽幹了。
衆人本來還有些同情顧道,聽到陸默這句話之後,也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要這麼憤怒了。
誰看到了把自己的女兒撞成重傷的肇事司機能冷靜得起來。
顧道強忍着痛感,努力保持着理智,對陸默說道:“雖然當時不是我在開車,但我在那輛車上,我願意承擔我要承擔的那部分責任。
這一點請你放心。
”
“滾!
”陸默怒吼道,眼睛遍布着紅血絲,咬着牙繼續說道:“你早幹什麼去了?
我女兒躺在重症病房這麼長時間,你現在假惺惺的裝什麼?
”
“我不知道她在這家醫院,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
“滾,你滾得遠遠的,别撞了我的女兒又想來氣死我!
”
顧道抿了抿嘴,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這裡面有五十萬塊錢,密碼是原始密碼,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
“拿着你惡心的臭錢滾,别來髒我和我女兒的眼!
”
顧道見陸默這樣,把卡塞進旁邊的護士手裡,然後快步離開了。
陸默朝着那個拿卡的護士吼道:“扔掉!
”
黃丫枝對護士使了個眼色,護士說道:“等下就扔。
”
說着護士便回了護士站。
黃丫枝說道:“陸哥,言言還在病房裡,還沒睡覺,你在這大喊大叫的,吵到她怎麼辦?
”一想到陸微言,陸默心裡的火氣像是被一桶冰水澆熄了一般頓時都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