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殺似是知道結果，所以雲默盡聲音落地的時候，他已經轉身了。

　　他的速度不快，蕭千寒和雲默盡能夠跟住。

　　熟悉的幽森小徑，熟悉的石門，蕭千寒曾經走過這條路。

　　這一次再走要見的是同一個人，心情卻不盡相同。

　　不一會兒的功夫，三人來到石門外。
石門是打開的狀态，在石門旁還有着石桌，皇帝就坐在石桌旁，就好像蕭千寒和雲默盡并沒有離開多久，又折返回來了一樣。

　　“坐。
”皇帝擡頭，嘴角好像第一次露出了幾不可見的笑，很複雜。

　　蕭千寒和雲默盡上前，皇帝的對面隻有一個位置。

　　“你先坐吧，我想你的問題應該比他的更容易回答，規矩跟上一次一樣。
”此時的皇帝似乎并沒有之前那般的高高在上，反而身上多了繼續普通人的感覺。

　　蕭千寒側頭看了雲默盡一眼，坐下。

　　皇帝主動叫他們來，就是為了回答他們的提問？

　　“不必疑惑，”皇帝看透了蕭千寒的疑慮，開口道：“關于當年的事情，你們已經調查了很久，也從很多人口中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信息，難道你們就不想從我口中知道點什麼？
”

　　蕭千寒忽然發現，皇帝接連兩句話的自稱竟然不是朕，而是我！

　　這一點是跟上一次最大的不同！

　　一個皇帝的自稱，可以說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當一個皇帝自稱是我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他不是在以皇帝的身份跟你說話！

　　“想！
”蕭千寒很痛快的點頭，“但是，我更傾向于提問，而不是傾聽。
”

　　皇帝的城府之深，她也是望塵莫及。
如果皇帝準備充足的陳述當年之事，她沒有把握能夠看出其中破綻！
但如果是她提問的話，節奏就由她控制，未必就沒有機會看出皇帝說的是真是假！

　　“可以。
”皇帝答應的同樣痛快。

　　蕭千寒挑眉，問題毫不客氣的直奔主題，“當年的兩場大火，起因分别是什麼？
”

　　“皇宮内的那一場，是因為争鬥；至于天火鎮，是有人故意縱火。
”皇帝的回答沒有遲疑。

　　這樣的态度，讓蕭千寒眸光動了動，繼續問道：“天火鎮的那場大火跟你有沒有關系？
”

　　“有！
”皇帝親口承認，沒有第二個字。

　　“那皇宮内的那一場……”蕭千寒再問。

　　這一次她的話都還沒問完，皇帝直接用回答打斷，“也跟我有關系！
天火鎮的那場火是我命人放的，至于宮内的那場，也是我的原因。
”

　　蕭千寒聞言皺眉。

　　皇帝竟然全都承認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讓她很意外！

　　之前她跟雲默盡的調查受到了不小的阻力，也可以确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來自皇帝的！

　　既然當初阻攔她跟雲默盡的調查，那麼現在為何又主動把他們叫到這裡，想要主動坦白一切嗎？

　　如果要坦白，當初又為何阻攔？

　　她不懂，但是她需要答案！

　　“為什麼？
”她問道。
她知道皇帝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皇帝扯了扯嘴角，這一次沒有回答蕭千寒的問題，“把你們叫來，自然會跟你們說清一切。
但在那之前，你不想知道宮内的那場大火當中都發生了什麼嗎？
”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更多的看向雲默盡。

　　黑眸微凝了一下，雲默盡沒有開口。

　　蕭千寒也眯了眼睛。
皇帝是想用坦然承認來讓她放低警惕，然後篡改宮内那場大火的内容嗎？

　　也罷，她就聽上一聽，看皇帝究竟能說出什麼來。

　　“請講。
”

　　皇帝沒有去看蕭千寒的态度，自顧自的開始，“當年，先帝退位确實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也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跟景塵都無心皇位，我便想按照旨意，讓景塵繼位。
”

　　蕭千寒皺眉。
雲景塵，雲默盡的生父。
這一點在調查當年事情的過程中，她早已得知。
雲默盡生母的名字叫阮婉，那位跟雲景塵和皇帝的異姓兄弟叫靳巡。

　　她意外的是，皇帝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的說謊！

　　無論是伶貴人，還是苗人仙，又或是烏玉晴的所言，她相信皇帝都是清楚的！

　　所以最不可能這麼說的就是皇帝，偏偏當着她跟雲默盡的面這麼說的還是皇帝！

　　雖然皺眉，但是她沒打斷皇帝，繼續聽着。
“我知道你不信，因為這跟你之前聽到的不一樣。
我也沒有讓你現在相信，隻需要你繼續聽下去。
”皇帝不曾擡頭，仿佛陷入到某個深深的回憶當中，繼續道：“原本景塵都已經答應了接受皇位，但是後來…

　　…我們還是開始争搶了！
”

　　“你不是說你想遵從旨意嗎？
”蕭千寒有些忍不住的問道。

　　這轉折太硬了！
裡面必然有隐情！

　　“是。
”皇帝點頭，“那是我之前的想法，後來改變了。
”

　　“為什麼改變？
”蕭千寒追問。

　　皇帝沉默。

　　蕭千寒皺眉盯着，盯着皇帝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我不能說。
”皇帝終于開口。

　　蕭千寒沒有從皇帝的臉上看出任何不對，想了一下沒有繼續那個話題，“然後呢？
你們争搶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

　　皇帝說話再嚴謹，再邏輯缜密，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除非說的是真的！

　　“後來，”皇帝的思緒再次随着記憶深入，“後來發生了沖突，景塵斷臂，靳巡不知所蹤。
至于婉兒……”

　　“住口！
”一直站在蕭千寒身旁沒有出聲的雲默盡，冷聲打斷了皇帝的話，“你沒有資格這麼稱呼她。
”

　　皇帝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沒錯，我是沒有資格。
”

　　蕭千寒側頭看向雲默盡，她感覺的到，雲默盡的情緒波動很大。

　　感受到目光，雲默盡側頭，在看見蕭千寒的瞬間，黑眸中隐隐洶湧的火焰消退了不少，嘴角極輕的動了動，示意自己沒事。

　　随後，他轉向皇帝，“現在，我有問題要問。
”

　　皇帝并不意外，并且直接拒絕，“你的問題，我現在不會回答。
等你們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我會全部都告訴你！
”蕭千寒剛要開口，皇帝同樣開口打斷，“你的問題我無能為力。
想要答案，去靈魂國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