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深得吾心
暗影中的人影瞥見閆卿之的這個下意識的舉動後,明亮的一雙眼中露出些許的玩味和輕蔑神色來,似是對於閆卿之的這個舉動非常嗤之以鼻。
那人往前傾了傾身,從一張矮幾上拿起那盞已經快要散盡了熱氣的茶盞啜飲一口,這才從口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來。
“呵呵,聯手?
他二人聯手所破困局也並非是他二人所有,而是這位瑾瑜殿下的困局,於瑞王殿下隻怕無益……”
金色的面具在羸弱的燭火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本該是暖意融融,卻偏在這有些昏暗的燭火下帶了幾分鬼魅。
“瑞王殿下自詡善於謀算人心權衡利弊,且最會鑽營,這次卻是要為他人做了嫁衣,你以為顧清臨會一心想要襄助他嗎?
”
“不過瑾瑜殿下倒是好福氣啊!
有這般的死忠之臣為其謀事,真叫人忍不住心生豔羨,呵呵呵……”
男子口中似是帶著感歎一般,發出一連串低啞且有些詭異的笑聲。
躺臥在軟榻上的閆卿之隻看著燭火照亮的那一方矮幾上出神,聽到這一道有些怪異的笑聲後,眉間微不可察地微蹙了兩下。
閆卿之收回了眼中有些發直的目光,帶著些迷茫看向了燭火後的暗影中,雙目微微眯起,似是想要看清那暗影中人眼中的神色為何一般。
卻不料就在這時,這聽上去極為詭異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還活著真讓人心中不快啊!
”
聽到這話的閆卿之目光有些散漫的眼中猛地一凝,搭在錦被上的手也緊緊地抓住了身上的錦被。
“眼下他既然已經假借他人之名行走在朝中,若是在此時斬草除根……怕是,怕是要再一次掀起風浪來。
”
閆卿之的話語中透著幾分無力,似是十分虛弱一般。
“卿之怕是誤會了,吾雖對於段恆毅還活著一事心存不滿,但卻並不打算在此時趕盡殺絕。
這件事情上歸根結底是我們的人手腳不利落,也隻能感歎一句他段恆毅命大!
”
雖是帶著笑意的感歎一般,然而閆卿之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來,這讓他的呼吸不由地緊了緊。
段恆毅命大,他又何嘗不是?
況且段恆毅也比他要更加幸運幾分,他這條命才是苟且偷生得來的,命大與否不好說,總之命的確很賤就是了!
閆卿之略有些迷茫的眼中有些痛苦和恨意浮現,但這種神色出現的時間很短暫,很快便被一種帶著嘲諷的目光所替代。
也不知他是在嘲笑段恆毅,還是在嘲笑他自己。
暗影中的人眼中略帶譏諷的目光落在了閆卿之的身上,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但口中卻是沒在言語。
“主人心地寬厚,段恆毅苟且偷生卻不願安分,有朝一日大難臨頭也算是他自作自受。
”
面無表情的閆卿之說這話時臉上的神色毫無波動,且說出口的話也十分淡然,並看不出對段恆毅有多少不滿或是憤恨的模樣,倒像是在附和一般。
“哈哈!
卿之果然深得吾心!
”
暗影中的人口中大笑了兩聲,聲音悶在面具下發出聲音有些沉悶,聽上去有些甕聲甕氣,但卻從這笑聲中聽不出半分的喜意來。
“卿之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吾之前還總怕卿之會對他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而心生憐憫,如今看來是吾多心了。
”
“這幾日你好好將養吧!
不過北地一事還要勞煩卿之盯緊些。
”
“有些人呐,吾本想給他們一條活路,可奈何他們自己找死,這就怨不得吾心狠手辣了!
”
暗影中的人一撩衣擺便從軟榻上一躍而下,動作輕盈近乎落地無聲,一看便是個練家子,隨著聲音越來越低,再看時,那道人影已經走到了巨幅山水畫前。
龍首上的夜明珠在漆黑的暗室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了純金打造的龍椅,同時也照亮了不遠處掛著的那件袞服和冠冕。
然而每次都會被臉上帶著金色面具的人極為珍愛打量一番的幾樣物品,這一次卻沒有得到等同往日的待遇,那人就好似沒看見一般,目不斜視徑直地走了過去。
對於這人的異常舉動,臥倒在軟榻上的閆卿之並看不真切,且這會兒的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旁的事物,隻看著燭台中燃了大半的燭火有些出神。
當牆壁上那副巨幅的山水畫一分為二後又緩緩閉合後發出“當”的一聲響時,閆卿之才緩緩閉眼口中幽幽歎息了一聲。
這道歎息聲不輕不重,但在這間暗室中卻是回音重重,就好似同一時間裡,又無數看不見的人與閆卿之一起歎息了一聲般。
雙目微閉的閆卿之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雙手有些不安地抓在錦被上,似是對那聲聲回響十分恐懼且又極為抗拒一般。
不過眨眼間,閆卿之的額頭上已經布上了一層冷汗。
猛地,閆卿之抓在錦被上的手狠狠地向上一拉,原本露在外面的臉徹底被藏在了錦被中。
厚重的錦被下能看出閆卿之已經蜷縮起來,一聲聲沉悶且壓抑的哭聲從錦被中傳出。
而這時那副巨幅山水畫前,卻立著一道有些看不清的人影。
這人臉上帶著金色的面具,正是方才坐在軟榻上與閆卿之說話之人,且方才那機關響動時也並非是他離開。
這人聽見這有些嗚咽的哭聲時,按在山水畫上手指微頓,同時他的眼中流露出些微的憐憫神色,但卻沒有返回去。
這人轉頭透過屏風的縫隙看了一眼軟榻上那道有些模糊難辨的身影,旋即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暗室。
巨幅山水畫再一次閉合發出“當”的一聲響,錦被裡沉悶且壓抑的哭聲戛然而止,厚重的錦被下能看出閆卿之似是在瑟瑟發抖。
暗室外是一條寬闊的長廊,長廊兩旁的牆壁上都鑲嵌著拳頭大的夜明珠,照亮了這條幽深的長廊,習習的吹動了這人錦袍的下擺,衣擺上層層疊起的雲水紋似是波濤一般。
這人卻並未急著走,反而站在暗門外看著這條幽深似是沒有盡頭的長廊有些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