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程老高興，本想和陸湛聲小酌幾杯，考慮他長途奔波不易，便早早吃了飯，讓他早點休息。

　　這裡沒有燈紅酒綠的消遣，卻有滿天繁星相伴。

　　在這裡，星星離人好似很近。

　　近得觸手可及。

　　陸湛聲正站在窗邊看夜空，有敲門聲傳來，“陸先生，您休息了嗎？
”

　　“還沒有。
”

　　“方便進來？
”

　　季九晞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他脫了沖防風沖鋒衣，裡面穿着件襯衫，領扣松了兩顆，露出喉結和若隐若現的鎖骨弧線。

　　室内光線昏黃，落在他身上，明亮中透着股迷離感。
。

　　“晚上氣溫會很低，師母怕你覺得冷，讓我再給你送床被子。
”季九晞懷中的确抱着一床被子。

　　“謝謝。
”

　　“那您早點休息，明天我帶您四處看看。
”

　　這是吃飯時，程老特意交代的，畢竟他上次過來，諸事繁雜，又是冬天，雪原極寒，他并沒機會外出遊覽，如今也是旅遊旺季，入藏的人非常多，還有不少自駕前來的。

　　他既然又過來了，這次肯定要讓他吃好喝好玩得好。

　　又是季九晞的救命恩人，老爺子也更加上心，總擔心招待不周。

　　陸湛聲點頭，從她懷中接過被子。

　　被子就這麼大，兩人手指難免有些觸碰……

　　輕觸即離。

　　卻又難免讓季九晞覺得心悸。

　　那一夜，陸湛聲就睡在她隔壁，草原起了大風，呼呼刮了整夜，季九晞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滿腦子全都是陸湛聲說得那句【接你回家】；

　　還有自家哥哥不停在她耳邊念叨得那句：

　　【小九，以身相許吧！
】

　　然後,

　　午夜時分，季骁手機震動,收到了來自親妹妹的一則信息：

　　【季骁,你就是個智障。
】

　　季骁覺得莫名其妙，這丫頭的腦子被驢踢了？
大半夜的,給他發這種信息。

　　懶得理會，他垂頭，看了眼把腿翹在自己身上的兒子，有些無語。

　　季森硯完全可以自己睡覺。

　　今晚卻偏要跟他們夫妻倆擠一張床。

　　這也就罷了！

　　某個戲精還非要睡在中間,睡覺不老實，如今已經橫在了床中間,頭枕在一邊,雙腿直接翹在他肚子上。

　　季骁無奈,直接伸手把兒子抱到邊上。

　　幫他蓋好被子後,自己則擠到了妻子身邊,摟着她沉沉入睡。

　　**

　　翌日

　　這裡天亮得遲,七點多些，屋外已有朦胧色,陸湛聲起床時，程老太太在準備早餐。

　　将紅茶、牛奶和白糖放在鍋中熬煮制成的甜茶,抗寒又提神。

　　程老喜歡茶味重、酥油濃厚的酥油茶。

　　桌上放置着青稞面做成的糌粑、油餅,老太太還準備了藏面,有客人來，自然比平時吃得豐盛些。

　　“起這麼早？
”老太太笑着看他。

　　“習慣早起,需要幫忙嗎？
”

　　“不用，小九也起來了,正在外面練習射箭，過些日子有個射箭比賽,她每次都脫靶，總被人笑話，總想争口氣,卻還嘴硬得不肯低頭找師傅教。
”

　　程家二老隻有程問秋一個女兒，被陸定北拐走後，老爺子捶胸頓足，懊惱引狼入室。

　　如今得了個徒弟，雖然比外孫女還小，兩人卻是當女兒寵着。

　　一提起她，老太太的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揚。

　　“難怪昨天過來,看到她在練習射箭。
”

　　“她對射箭沒什麼天賦，要我說啊,幹脆放棄得了。
”

　　陸湛聲走到院中，鄰居養的羊，又在咩咩叫,掩蓋了他的腳步聲，季九晞還專注在射箭上，也沒注意到他的靠近。

　　怎麼回事？

　　明明姿勢都很對,為什麼老是脫靶？

　　她昨晚又沒休息好，心煩意亂的，射出箭到處亂飛，甚至有一支箭，差點越過低矮的牆頭，飛到隔壁。

　　當她拿起一支箭，搭在弓。

　　張臂拉弓，右手朝後拉滿弦時。

　　“手臂再繃直些。
”

　　身側傳來聲音，季九晞餘光瞥了眼，發現陸湛聲不知何時已站到離她半米遠的地方，此時正朝她走來。

　　他怎麼來了？

　　季九晞在燕京時，由他哥陪着，在射箭館進修過。

　　當時，他哥還帶了一群朋友。

　　說什麼：

　　“我就不信了，一群王者，帶不動你一個青銅小菜雞？
”

　　“妹妹，别怕，哥哥們幫你，我們帶你飛！
”

　　結果表明：

　　真的帶不動！

　　最關鍵的是，他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在邊上笑得前仰後合，根本不是真心實意教她，而是把她當個笑話在看，季九晞不願在陸湛聲面前丢人。

　　她剛準備放下姿勢，陸湛聲就說了句：

　　“别看我，看前面。
”

　　“……”

　　他的聲音四平八穩，卻又目的性極強，讓人不容抗拒。

　　季九晞這射箭水平是無可救藥了。

　　她覺得自己是神仙難救。

　　後來，

　　她才體會到被大佬帶飛是何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