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苗銀花,生于一九一二年辛酉年,苗家灣三組人員,後走丢,報案三十三次,皆無果。
短短的一行字,卻有着極為痛苦的背後經曆。
報案三十三次。
是誰來報案的?
又是誰在經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後,又再次抱着希望來報案的?
陳美娜的心髒仿佛跟着被大手攥着了一樣,生疼生疼的,她強行把眼裡的熱淚給逼了進去,繼續往後尋找。
果然看到了一行字,她的眼睛都跟着瞪大了幾分,指腹循着那一行字,細細的摩挲下來。
她嘴裡也跟着喃喃道,“苗金山,生于一九零九年庚午年,苗家灣三組人員,于一九二二年七月,多次報案妹妹走丢,拒絕協調,打砸辦公室被抓一次、兩次、三次……”
陳美娜有些不忍,看後面了。
她不知道,舅舅到底被抓了幾次。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這才睜開眼睛,強壓着一股難過,繼續往後看了起來。
“三十三次,後因擾亂公安局秩序,打傷公安局辦事人員,故被抓判刑一年半,出獄後,不知所蹤。
”
陳美娜的呼吸都跟着痛了起來,她緊緊的捏着檔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三十三次。
判刑一年半。
出獄後,不知所蹤。
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割她的心一樣,她不知道這種事情,如何去告知她的母親。
曾在母親走丢的歲月裡面,那個素曾謀面的舅舅,是如何堅持的找她。
又如何在找自己丢失妹妹的過程中,毀掉了屬于他自己的人生。
“美娜,你還好嗎?
”
黃鹂有些擔憂,扶着了陳美娜。
陳美娜強行壓住眼眶的酸澀,找了一把椅子勉強坐了下來,她把檔案遞給她,“黃鹂,你有沒有經手過這個案子?
或者說是聽說過這個案子?
”
黃鹂看了下檔案的時間,她搖頭,“這是一九二二年到一九五零年左右的事情,當時我還沒出生呢。
”
“這裡面之所以會記的這麼清楚,還是因為苗金山這号人物太過堅持不懈了,從民國時期的巡捕房鬧到了公安局,從建國前鬧到了建國後,後面接手檔案的師父,這才把他的情況給記錄了進去。
”
“這也是為數不多,記錄了建國前個人信息。
”黃鹂低頭查看了下檔案細節,“上面寫了,出獄後不知所蹤。
”
“這意味着苗金山這個人的名字,再也沒有在崖州市出現過。
”
不然,公安局這邊會有記錄的。
陳美娜一屁股跌倒了椅子上,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什麼情況下,會記錄不知所蹤?
”
黃鹂沉默了下,目光裡面帶着難以察覺的同情,“死亡,失蹤,以及改名。
”
這年頭的信息沒有普及,以至于突然消失的人,百分之九十的是死亡。
甚至,失蹤也是。
這是她入行來,默認的行規。
陳美娜低垂着眉眼,昏黃的目光透在她白玉一樣的臉上,在臉頰處投放處一片陰影。
讓人摸不清楚,她的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美娜擡頭,琉璃一樣的眼裡面透着最後一抹希冀,“會不會改名了,公安局這邊沒統計到?
”
黃鹂沒說話。
很多時候,沉默反而是一種無聲的答案。
陳美娜收拾了情緒,把檔案一點點裝進去,像是一個無情的機器,“我要去一趟苗家灣。
”
――不,是去一趟八一農場。
*
苗氏船行。
苗鵑推着輪椅,“幹爹,我們到了。
”
老苗坐在輪椅上睡着了,聞言他睜開眼睛,“我不是要回船行,我是要回家!
”
苗鵑愣了下,“幹爹,這個就是家呀。
”是他們所有人的家。
老苗,“不是,我的家在苗家灣。
”
他也不叫老苗。
他叫苗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