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75章 争會長之位
送走焦大夫,許懷義轉頭就把事情跟媳婦兒說了一遍,末了郁悶的道,“焦大夫是出于好心才替咱們暫時瞞着,怕咱們再被糾纏上,多出一樁麻煩來,可這事兒瞞不過啊,我三叔遲早會來湖田村,屆時,避不開的還是避不開,反而讓焦大夫妄做了小人。
”
顧歡喜聽完,毫不遲疑的道,“你說的對,這種事,避是避不開的,隻能迎頭上,我記憶裡,這個三叔是個精明的人,做人做事都有些分寸,應該不會像老許家的人一樣,隻想趴在咱們身上吸血。
”
這位就算想占便宜,也會有相應的付出,不至于惦記不勞而獲。
許懷義點點頭,“那我去跟大伯說一聲?
”
顧歡喜“嗯”了聲。
許懷義當即起身,裹上披風,去了許茂山家,把事情一說,許大伯眼圈就紅了,顫着聲的道,“你三叔和三嬸最疼的就是懷信,懷信也有出息,早早就能頂起家裡的生意,裡裡外外的都靠他,誰知他……”
許茂彬,三子一女,老大許懷信,比許懷義大兩歲,剩下的老二許懷厚今年十八,還未成親,老三許懷平,才十三歲,一個過于沖動魯莽,一個調皮沒定性,都撐不起門戶來。
許懷義寬慰了幾句。
許懷孝跟許懷信的感情不錯,這會兒也難受的很,不過見親爹哭的傷心,也顧不上自己,安撫道,“等三叔一家來了,有咱們幫襯着,用不了多久,日子就能慢慢好起來的……”
許茂山老淚縱橫道,“爹是後悔啊,早知如此,當時就該逼着他們跟咱們一道走,那懷信和你三嬸也就不會死了,唉,都是爹的錯,爹白當了這個族長啊,更枉為兄長……”
許懷孝讷讷道,“這話說的,咋能都怪你呢?
誰也沒有前後眼,咱又不是沒去勸,他們自己不走,還能咋辦?
懷義不也說過,自己選擇的路,哪怕跪着也得走完。
”
許懷義跟着道,“是啊,大伯,您就不要過于自責了,跟您沒多大關系,他們又不是孩子了,還得讓旁人幫他們做選擇,他們當初既然沒跟着一起走,那就得承擔相應的後果,甭管這後果是苦的甜的,都得咽下去。
”
“可是……”
“大伯,您是鑽牛角尖了,咱們當初離開許家村時,誰又能想到會一路順順利利的到京城呢?
期間也遇到不少危險,咱們是運氣好度過去了,可要是度不過去呢?
就像那晚上被野狼圍攻,傷了好幾個人,若是誰倒黴死了殘了,是不是也得埋怨咱們勸着他們離開?
遇上山匪那回也是,要是我沒制住那山匪頭子,勢必會有一場惡戰,打仗就得死人,那些死的人,是不是也得恨咱們?
”
許茂山哭不下去了。
許懷義又道,“做什麼事兒都有風險,過生意還有賠有賺,哪能光看見好的,擔不起壞的呢?
逃荒也是一場賭局,咱們隻是幸運,賭赢了而已,若是輸了,下場比三叔他們更慘。
”
許茂山啞聲道,“你說的對,是我着相了,糊塗了,光看見眼下的日子好,把逃荒的難處給忘了……”
許懷義笑笑,“您哪是糊塗啊?
您是太重感情了,這又不是錯,等三叔一家來了,咱們力所能及的搭把手,沒有過不去的坎。
”
“好,好……”許茂山緩過那口氣來,試探的問,“懷義,要是你三叔家的堂弟,想去你作坊裡上工,你願意收下不?
”
許懷義道,“隻要他們能遵守作坊的規矩,又肯吃苦,我是沒意見,用誰不是用呢?
可就怕他們不合群,屆時,村長叔難做,也壞了我們兄弟間的情分……”
許茂山道,“不會的,懷厚和懷平跟懷仁、懷禮他們不一樣,你三叔管的嚴,他們雖說性子上有點不夠穩重,可幹活兒沒毛病。
”
“喔,那最好不過了。
”
許懷義離開後,許懷孝才不贊同的道,“爹,剛才您不該開這個口……”
許茂山愣了下,“啥意思?
你覺得我叫懷義為難了?
可懷厚和懷平确實幹活不錯……”
許懷孝道,“誰知道現在是個啥情況啊?
一路上吃了那麼多苦頭,變成啥樣都有可能,您好歹等見了人再張嘴啊,或者,直接讓徐村長去瞧瞧,作坊的一應事物都是徐村長在管,懷義壓根不插手,可叫您這麼一說,既為難了懷義,又得罪了徐村長。
”
許茂山反應過來,頓時懊悔的跺腳,“唉,我真是老糊塗了。
”
許懷孝不由苦笑,心想,好不容易才安生下來,三叔一來,怕是許家又得生事兒了。
翌日,許懷義就回了學院,聽到蘇喆的婚事終于定了下來,替他高興,晚上便招呼着大家去吃飯慶賀,這次沒選春水樓,也不在水雲軒,而是一家魯菜館,逃荒路上結識的廖老爺開的,因為他貢獻了好幾個做菜方子,如今生意很是不錯,在南城一片也算小有名氣了。
席上,氣氛熱烈,大家天南地北的閑聊,蘇喆挨着許懷義坐,湊近他低聲提醒,“我大哥對商會勢在必得,想争會長的位子,已經撺掇我父親,替他去找二皇子幫忙了,我是攔不住的,從我婚事定下,他就視我如眼中釘,連我父親也開始忌憚我、還事事防備,蘇家很多生意都不讓我插手了,孫家派給你的人,倒是能幹,也不受蘇家壓制,但若二皇子出面,他們就扛不住了……”
許懷義問,“那你覺得二皇子會出面替你大哥争取會長之位嗎?
”
蘇喆遲疑道,“這要看我父親能給出多少好處了,下的籌碼夠,二皇子未必不會動搖,孫家是不好得罪,但你的身份,當會長是不合适的,你走的又不是經商的路子,頂多,孫家派給你的那倆管事,挑一個當副會長,替你在商會裡留一席之地,但我那個嫡兄,占着蘇家嫡長子的名号,操作的好,便是衆望所歸。
”
許懷義擰起眉頭,“若是他當了會長,那咱們豈不是為他做嫁衣了?
”
蘇喆苦笑道,“我也是心有不甘呐,卻沒能力阻止,就算結了趙家這門親事,一時半會兒的,也沒辦法跟父親和大哥抗争,我父親偏幫大哥,越來越明顯了,就差直說他是下一任蘇家家主,我是真不甘心啊。
”
許懷義轉頭看向他,見他有破釜沉舟的意思,擔憂的勸道,“你可别沖動,亂下決定,一輩子的事兒,但凡做錯一點,就能後悔終生,怎麼思量都不為過。
”
蘇喆認真的問,“那我要是思量之後,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呢?
哪怕那個選擇,在旁人看來,未必是正确的。
”
許懷義道,“你要真是深思熟慮過,依然堅持,那就去做呗。
”
說完,又補上一句,“還是得三思後行啊,不要總聽别人的,也不要太過在意别人的眼光,多問問你的心,你到底想要啥,心之所向,就是最好的路。
”
聞言,蘇喆笑起來,“好,我再想想。
”
飯後,一行人回到學院,許懷義今晚也留在了寝室睡,跟李雲亭聊起蘇喆,不無憂慮的道,“我瞧着,他像是要休學,放棄武舉了……”
李雲亭聞言,并不意外,“他是蘇家子,比起武舉出仕為官,骨子裡更喜歡的還是經商吧。
”
“你不覺得可惜嗎?
”
“有什麼可惜的?
隻要能考進精武學院,在每年組織的幾次考試中,皆得優,再有師傅保舉,山長首肯,就能直接參加鄉試,考中即為武舉人,咱們的起點比其他各地的學子要高的多,這意味着出仕會更順利,但蘇喆的心思,并未都放在這上面,他進學院已經三年,考試成績隻能維持個中等,連直接參加鄉試的資格都沒有,得回老家從地方院試開始考起,但他一次都沒回去過……”
許懷義訝異的問,“你對他了解的挺多啊。
”
李雲亭道,“你跟他走的那麼近,我自是要多了解一些,畢竟,他是二皇子的人,說實話,我對他并不是很信任。
”
許懷義幹笑着,不知道咋接這話。
李雲亭繼續剛才的話題,“他沒參加過院試,說明他并不是那麼想走武舉的路子,他之所以來精武學院,更多的是作為二皇子的一枚棋子,來這裡替二皇子拉攏關系,培植人手的,他當時主動找上你,不也是這個目的?
隻不過是後來,為你的人格魅力折服,多了幾分真心罷了……”
許懷義更無言以對了。
李雲亭又道,“他跟你我都不同,更是比不了孟平他們,咱們想出人頭地隻有武舉這一條道,對他來說,更看重的卻是蘇家家主的位子,那才是他需要全力以赴去争取的根基和依靠,再者就是二皇子的庇護,若這兩樣在手,仕途不仕途的也就無所謂了,蘇家家主的位子,可不比京城一個六七品的小官差,再有二皇子擡舉,出入高門大戶,也是能挺直腰闆做人的。
”
頓了下,他繼續道,“所以,我才說他放棄武舉并不可惜,況且,他在武學上能力平平,讀書也并不出挑,不是我小瞧他,他就算拿出全部的精力去擠武舉那條路,也未必能通過,頂多一個武舉人到頭了,依着他現在的本事,還得努力個三五年才有希望呢,不過我瞅着,他是等不了那麼久了對吧?
”
許懷義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他大哥容不下他,他父親又打壓他,他也想各種辦法應對了,結了趙家這門親事,确實為他長了不少籌碼,隻是他到底根基要淺一些,想跟他父親和大哥抗争,勝算不大,若再給他個幾年,也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
話落,他自嘲的道,“我是不是當了一回蕭何啊?
”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要不是許懷義帶着蘇喆赈災,得了名聲,後又跟他合作做生意,展露出更多的經商天分,蘇大少,或許也不會這麼快就容不下他,蘇喆苟着再發育幾年,或許就有了抗争之力了,現在過早的冒了頭,倒是招來了禍害。
李雲亭意會,卻不以為然,“什麼蕭何?
你明明是他的貴人,若不是你幫襯他,京城有幾個知道蘇喆的?
蘇家這一輩子孫有十三個呢,他脫穎而出,完全是占了你的光,至于被他父親和大哥打壓算計,那是遲早的事兒,隻要他有争家主的野心,這場争鬥就避免不了,有你這個軍師在,他勝算哪裡不大了?
”
“你是這麼想的?
”
“不然呢?
”李雲亭哼笑了聲,“不止我這麼想,其他人也是這麼想,包括蘇喆,他隻有感激你的份,你們合夥的那幾樁生意,讓他賺的缽滿盆滿,在商戶圈子裡,名頭一度壓過他父親,若不然,他也不敢惦記商會會長的位子了,隻要能坐上那個位子,能号令所有商戶,離着蘇家家主,也就一步之遙了。
”
“那才是他心裡最想要的。
”
許懷義聽完他的話,總算釋懷,“那就由着他吧,不管走哪條路,隻要是自己喜歡的,就不會後悔。
”
李雲亭問,“這麼說,你支持他去競争會長之位了?
”
許懷義點頭,“于情于理,他坐那個位子,對我都是最有利的,我提出的想法,他幫着張羅,總不能忙活一場,最後為别人做了嫁衣,再說,他都願意放棄武舉去争了,那就不能輸。
”
許懷義猜着,蘇喆怎麼也得掙紮個幾天才會痛下決心放棄武舉,誰想,隻隔了一天,蘇喆就讓小厮來武學院替他辦理退學手續了。
小厮辦完手續,去見許懷義,紅着眼眶道出實情,原來,蘇喆是被人刺殺,所幸帶着護衛,才堪堪躲了過去,卻也受了傷,尤其是胳膊,那一刀劃的太深,幫他包紮的大夫說,傷了筋脈,日常生活不太受礙,但拿刀習武怕是不太行了。
這也算斷了他武舉的路子。
許懷義聽說後,中午随意在食堂吃了口飯,就騎馬去了蘇喆的别院。
他之前來過一次,别院的下人對他都很客氣,一路恭恭敬敬的迎進去,直到蘇喆休息的寝室。
寝室裡似乎還有股揮散不去的血腥味,許懷義往裡走了幾步,便看到蘇喆穿着中衣,半躺在架子床上,臉色泛白,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胳膊上纏了一圈紗布,還打上了固定的夾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