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倆是姨表姐妹,卻一點也沒有母親們的親近,從小就在比。
比誰更好看,誰的裙子布料更好,誰更優秀,京中子弟們都更傾慕誰。
通通都可以拿出來比。
其實論身份,原本柳明珠比不過洛川郡主,可偏偏,柳明珠有個盛寵至極的貴妃姑姑,柳貴妃對她跟對女兒也沒什麼分别。
因此柳明珠自然也有了跟洛川郡主一較高下的資格和心氣。
此時聽見戚元說要先跟柳明珠比試,洛川郡主眼角眉梢都帶着嘲諷:“你不是想要跟我比試嗎?
行啊,今天你先赢了她再說。
”
柳明珠猛地轉頭看着旁邊的戚元,眼神鋒利如刀。
這個下賤的賤種!
若不是母親特地提起來,交代她要讓戚元和洛川郡主鬧起來,她是根本都不屑看這種人一眼。
雖然按照戚元的身份原本勉強也可以跟在她們屁股後頭,當一個洗腳婢。
可是誰讓戚元有十幾年都在莊子上當屠戶的女兒呢?
這種人,連替她捧痰盂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就是這種賤種,竟然敢直接挑釁她。
倒真是個狡猾的賤婢,知道洛川郡主不可得罪。
可是,難道自己就好得罪了嗎?
她緩緩挑了挑眉:“看郡主說的,我有什麼不敢的?
”
她似笑非笑的握着自己的馬鞭,笑意卻根本不達眼底:“倒是戚大小姐,既然這麼信心滿滿,那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
賤種!
她非得讓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洛川郡主此時看戚元順眼。
倒也不是說喜歡戚元什麼,隻是戚元剛才說她比柳明珠的騎術更厲害,所以先挑戰柳明珠,叫她心生歡喜。
京中這些閨秀們,哪個不是人精?
話一個個的都說的讓你挑不出半點錯處來,但是要讓她們明确站邊,那是萬萬不能的。
唯獨這個戚元,不知道是不是剛從鄉下回來,直白的叫人覺得新鮮。
所以她便笑了:“既然是比賽,那就不能沒有彩頭!
戚元,你若是赢了,那本郡主就請父王将那匹汗血寶馬賞賜給你!
”
那可是汗血寶馬,西域那邊總共也就進貢了五匹。
分到周王手裡的也就隻有一匹。
洛川郡主顯然是大手筆了。
柳明珠揚着下巴冷笑出聲:“赢了有彩頭,那輸了的是不是也得要懲罰?
”
她說着,瞥了自己這邊的人一眼:“否則豈不是太無趣了?
”
之前一直都隻是看戲的千金們自然明白柳明珠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沒人真的覺得戚元會赢。
什麼長公主親自教養,隻怕是拿出來唬人的。
而且白雲山哪有地方學什麼馬球啊?
長公主殿下在山上青燈古佛的,還教人打馬球?
此時柳明珠這麼說,分明是要她們配合起哄,制定懲罰的标準,到時候好讓戚元難堪。
在柳明珠和洛川郡主之間若是要選邊站,那确實是太難了。
可是若是在柳明珠和戚元之間選,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立即就有人笑着說:“我看,既然賞賜如此的貴重,那麼懲罰自然也該等同,不如,輸了的便自斷雙手,如何?
”
大家哄然大笑,不懷好意的望着戚元。
隻可惜,戚元就像是一個硬梆梆的石頭,油鹽不進,一點兒都沒有驚慌失措。
不過,又有人馬上就否決了:“這不妥當!
比賽就比賽,弄成這樣像是什麼樣子?
”
戚元微微側頭,一眼看到說話的女孩子穿着淡黃色的小襖,底下系着茶白色的百褶裙,此時正擔憂的看着自己。
她心中微微一動,這位姑娘倒是很面善啊。
而此時,剛才那個提議斷手的姑娘面含譏諷的出言反駁:“王婵,你裝什麼?
什麼像是什麼樣子?
你是在怕自己的表姐輸了吧?
誰不知道你們定遠伯府跟永平侯府是姻親啊!
”
定遠伯府,是舅母魯氏的女兒啊。
戚元恍然,怪不得她覺得王婵面熟,原來是因為王婵像魯氏。
她朝着王婵善意的點點頭,不着痕迹的吸引了衆人的目光:“不是要比賽嗎?
柳大小姐不是不敢比了吧?
”
此言一出,京中的貴女們都不由得斥責戚元狂妄。
柳明珠也同樣多看了戚元一眼,這隻井底之蛙,是在找死嗎?
她也懶得廢話了,懶洋洋的哼了一聲:“誰輸了,誰便在馬球場上跪下學狗叫吧,挺有意思的。
”
洛川郡主頓時咳嗽一聲。
這個懲罰太陰損了。
一個大家閨秀,去學狗叫......
說是不斷手斷腳,但是這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無疑比斷手斷腳還要可怕。
從此以後,京中隻怕都沒有這個人了。
她略帶幾分擔心的轉過頭去看戚元,怕戚元會露怯。
誰知道戚元卻輕松自若的按住了王婵的手,迎面對上柳明珠的眼睛,笑着說:“好啊!
”
王婵頓時緊張的不行,死死的攥住戚元的手:“表姐,你實在是太魯莽了!
你知不知道柳明珠的騎術其實一點兒都不比洛川郡主差?
!
”
柳明珠千辛萬苦的練習騎術,為的就是在及笄禮上正式露相揚名的。
戚元别說是有幾斤幾兩了,退一萬步來說,馬首先就比不過人家的!
這怎麼比?
會答應真是太蠢了!
魯氏真是個好人,教出來的女兒也是好人。
今天這場上,分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好讨好柳明珠。
可是王婵仍舊能夠義無反顧的站出來為她說話。
戚元的語氣溫柔下來:“沒事的,隻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
”
她說着,又笑着問:“對了表妹,可否借一套騎裝還有你的馬兒一用?
”
......
王婵簡直要暈過去了!
戚元連自己的馬兒都沒有,她還敢跟人比賽!
她忍不住問:“那你有沒有球杖?
”
戚元理直氣壯的搖了搖頭。
王婵閉了閉眼睛。
視死如歸的陪着戚元去換衣服。
看到戚元把衣服給換好了,她又忍不住勸:“其實柳明珠真是京中最癡迷馬球賽的人,聽說她會跑就開始學騎馬了,你若是輸了,也不丢人......”
事已至此,隻能這麼安慰戚元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王婵真是好焦慮。
一直等到戚元牽着馬下了場,她就更是兩隻手死死地攥在了一起,緊張得脊背都繃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