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她說她疼,讓我放過她
何父是生意人,明白若不交代清楚,賀诩然有千種萬種的法子對付他們。
這些時日他更是受盡了摧殘,罪囚布料破碎,他身體更被伏猛一爪子又一爪子抓破,傷口嚴重到早已流膿。
他閉了閉眼,重重磕頭。
“大人,還請大人給草民一個痛快。
”
“草民不敢有所隐瞞。
”
“是我兒!
”
何父毫不猶豫:“是他好賭成性,輸了錢就酗酒,每次都要喝的酩酊大醉,草民打過也罵過,可實在拿他沒辦法。
”
“草民婆娘對神婆一事深信不疑,容不下筱娘。
宏兒這個當丈夫的也失職,為此遷怒。
那夜他從外頭喝了酒回來,草民讓人弄了些醒酒湯,便讓筱娘把人帶走了。
”
“誰曾想,一炷香後聽到怒斥聲和瓷器落地的巨響……”
以及女子凄厲的哀吟和急促的求饒。
她在喊。
【“救命。
”】
她還在喊。
【“不要。
”】
可有誰能救她?
何父:“草民察覺不對便要往外趕。
”
他指着何母:“是這毒婦不讓。
”
“我……草民也混賬,生了私心。
明知筱娘兇多吉少,可我實在因外頭的生意焦心,便默許了。
”
等那邊動靜小了,他才過去。
何父都有些不敢回憶當時的場景。
他為何宏料理死人已不是一回兩回。
可從沒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
屋内味道濃重刺鼻,讓人想要幹嘔。
鮮血猶在橫飛,何宏被濺了一臉。
他手裡握着刀,醉意猶在,面上享受又愉悅。
一刀一刀還在重重往筱娘身上捅。
利器刺入肉中的動靜很小,卻在那一刻能放大數倍。
筱娘已經斷了氣,兩眼睜着,死不瞑目。
裡頭染着驚懼。
手猶抵在小腹的位置,可見她死前也拼了命的想要護着這個孩子。
何父:“她的肚子被割了到長長的口子,裡頭的腸子也被拉了出來,還有……已經成型的孩子。
”
他看過了,是個男胎。
一直在克制怒火的虞聽晚倏然扭頭:“你說什麼?
”
這幾個字好似從牙縫擠出來一樣。
袖下的手也抖了起來。
難以想象,筱娘到底遭遇了多少非人折磨。
像她這般溫順的姑娘,本該嫁一個體貼的丈夫,安穩一生的。
偏偏被毀了。
不知為何,明明隻是個黃毛丫頭,可何父竟然不敢去看她冷如粹冰的眸子。
何母面上也有了震怒。
如何能想到何父會說這番話。
“唔!
”
她被堵了嘴,又被捆綁了身子,隻能激烈的都用身子去撞何父。
何父卻冷冷打了她一記耳光。
“都是你這毒婦!
聽信了鬼話,非要說筱娘克夫家。
”
何宏嘴角在滴血,聞言突然狂笑不止,看向何父的眼神放若摻了毒汁。
“是啊,就是我下的手。
”
他似留戀:“筱娘的聲音好聽,哭着求我的時候更是動人。
”
何宏在意過筱娘,不然也不會非要娶她,可一個木頭美人放下家裡,整日瞧着總要生厭。
不過筱娘也有筱娘的好,小心翼翼伺候他,從不過問他的事,規規矩矩的,便是他帶着一身脂粉味回去,也隻敢偷偷抹淚。
若他清醒,是舍不得的。
可人都死了,何宏也不會懷念。
“她說她疼,讓我放過她。
她還說她錯了,再也不敢說想回娘家看看了。
可憐啊,至死都不知到底有多冤。
”
何宏吐了口血沫:“當夜何家聽到動靜的下人,在我清醒後,全被我爹做主帶走給活埋了。
”
“爹還裝什麼無辜?
”
“便是我不動手,你都備好了鶴頂紅準備尋個黃道吉日給他灌下了。
”
何宏似笑非笑。
“你急着把我們推出來,好讓這門案子到點定下,早點被處死,就怕夜長夢多,再查出點什麼,沒法保那個私生子嗎?
”
“大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
他樂不可支:“我爹外頭的兒子隻比我小一歲,可千萬不能放過他。
”
何父大怒。
“你!
”
“我們已是必死無疑!
我想留住一脈,不讓何家徹底斷了根有錯嗎!
”
“宏兒,你糊塗啊!
”
賀诩然嗤笑。
魏家軍既然要查,還能漏下?
惹到魏家軍其中一員的親妹妹頭上,也不怪魏家軍會出面。
“别急,你那私生子已經戴上鐐铐,在被押過來的路上了。
”
何宏得意了,他破罐子破摔,徹底沒有隐瞞。
“家裡但凡出了命案,都要請神婆做法的,我娘迷信,怕那一大一小從地府爬上來索命。
”
何宏眯着眼,在回憶。
“可神婆一直不得閑。
筱娘的屍體我們也不敢輕易挪。
”
就那麼拖了一日。
正值炎夏,屍體都臭了。
偏偏這事還是被走漏了風聲!
餘氏坐在何家門口賴着不走,一直破口大罵,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他氣急敗壞,尋了根棍子就要把人趕走。
餘氏卻梗着脖子。
【“你有本事今兒當街就把我打死!
反正我賤民一條,就和你們杠上了!
”】
【“為何不讓我見筱娘?
娘家人看看懷着身孕的閨女犯法了?
你們心虛什麼?
蛇鼠一窩上下都是劊子手,了不得啊,縣太爺都要幫着庇護!
我男人去衙門還被打了一頓。
”】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縣太爺就是土皇帝,你們何家都是皇親國戚!
”】
何家到底不敢繼續橫。
畢竟縣令因小兒子夭折很是悲恸,才剛出面把趙勇打出去。
要是餘氏再出事,就該對他們有意見了。
加上神婆匆匆趕來,看了一眼後臉色大變,讓他們盡早把屍體送走。
不然多晦氣。
故,餘氏總算見到了筱娘。
可她的腿,在見了榻上的早已流幹血的筱娘後就徹底軟了下去。
耳側,是何家人的警告。
讓她識時務。
餘氏隻覺得悲凄,可沒錢沒權,除了把接筱娘回去,還能做什麼。
她要來針線,眼淚已濕了一臉,把腸子和纏着臍帶漏了一半的孩子都小心翼翼放回筱娘的肚子,雙手發抖的縫上,給母子留下最後的體面。
她帶着哭腔:【“是舅母來晚了,筱娘别怕。
舅母帶你回去,帶你回家見爹娘。
”】
何家人永遠合不上筱娘的眼,可在餘氏這句話落,自發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