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你得好好的
“他們讓衛勤天留在家裡,讓阿郎去賣命。
可真是會打算盤!
”
餘氏看着魏昭。
“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
“你當年走才多大啊?
”
“好在你回來了,日後養好了身子,和你媳婦好好過,再給你爹娘添個孫子。
”
慧娘有過片刻的恍惚,眼裡有稀碎的淚淌過。
“對啊。
”
她喃喃:“好在阿郎沒事。
”
魏昭半垂着眼,未語。
虞聽晚更是難得沉默。
她和魏昭都知道。
衛慎去軍營沒撐過兩年,就徹底葬送在了邊境。
他年紀小,訓練卻最是拼命。
閉上眼的前一刻,也許還在不甘。
爹娘和妹妹,都在等他平安回去。
可衛慎再也回不來了。
————
魏昭精神不濟,暮食用的不多。
虞聽晚便推着他回了屋。
夜色卷席,屋内點燈,驅走黑暗。
炭火燃着。
身子也暖了下來。
虞聽晚脫去厚重的棉衣:“衛家大房那邊,會如何判?
”
魏昭又累又困:“這種現象怕不少見。
衙門絕不會獨獨隻給衛家開了這道口子。
本是最嚴謹的事,卻轉頭成了兒戲,這得上報朝廷。
”
大晉征兵,得由捕快各地前往,了解情況并将滿足條件的男子列入名單。
名單統一上交衙門,時間一到,名單上的人選在衙門集合,再由衙門一層一層往上送。
入了集中訓練營後,通過訓練的才有資格被各路軍營挑走。
裡頭的水太深了。
魏昭:“據我所知層層交接,檢查身份的步驟必不可缺。
”
可衛慎還是去了訓練營。
衛家沒錢沒權,還能全給買通了?
可見過手的官員皆渎職!
“但凡涉及此事的官員捕快,誅九族也不為過。
”
魏昭:“至于百姓……”
“家裡的人頭出了,最多是冒名頂替之罪。
”
他掩下諷刺:“要是涉及頂替的百姓過少上頭定會嚴懲,以儆效尤。
可人要是多了,龍椅上的那位怕是又得做做仁德的嘴臉。
”
“不過有賀诩然在,也輕饒不得。
”
魏昭:“衛家那些人今兒是走着進牢房的,回頭卻得半殘不死躺着出來。
”
虞聽晚心裡有了數。
見魏昭說了那麼多話,才解了兩個扣子。
她看不下去。
姑娘走近,彎下腰子。
指尖相觸。
姑娘的手是溫熱的,他的卻是冰涼。
魏昭指尖一頓,松開。
任由虞聽晚動作。
虞聽晚動作很熟練,别說紅臉,眼都沒眨一下。
脫棉衣罷了。
便是去解魏昭的裡褲,把人看光了,虞聽晚覺着,她都能心如止水。
隻是很可惜,男人不讓她碰。
小氣死了。
虞聽晚為此表示過。
——夫君若是怕吃虧,大不了你也看回去,我是不介意的。
不過……
魏昭斜睨她一眼。
說他介意。
以前虞聽晚逮着機會就要揩油。
時間久了,又得不到,她挫敗不已,也沒那麼積極了。
至少這回脫下魏昭棉衣後,姑娘就沒有趁其不妨,手挑釁地往他衣擺裡頭探。
這時,窗外傳來說話聲。
是趙俞回來了。
他在隔壁待的時間久。
不用于先前的一闆一眼,趙俞眼角都帶着平時少有的喜色。
他一回來,就去尋魏昭的身影。
“你表哥身子撐不住,回屋了。
”
餘氏拉着人,急急問:“如何了?
”
所有人也圍了過去。
趙俞面色紅潤。
他過去時,是忐忑的。
畢竟學識有限,趙夫子要考什麼,九成是答不上來的。
可趙夫子帶他進了書房後,隻問了他平時讀書的習慣,又将趙俞默寫出的内容,全部講解一遍。
他講得好,不枯燥乏味。
趙俞聽得很投入。
講完以後,趙夫子問趙俞有哪裡不懂的。
趙俞指出來,沒有不懂裝懂。
趙夫子耐心解釋,等趙俞表示都懂了後,轉頭不按常理出牌讓趙俞一句一句解釋給他聽。
趙俞将懷裡抱着的幾本書給衆人看。
“這是趙夫子早年做的注解。
”
趙俞:“他讓我拿回家看。
”
他這會兒都有些輕飄飄的。
“趙夫子還讓我準備準備,回頭就來縣裡讀書。
”
餘氏激動:“真的!
”
“咱們家祖上是冒青煙了。
”
“娘眼下不求你能考上秀才。
多識幾個字,多明些是非,日後便是在街頭幫人寫書信,或是在酒樓茶館當賬房先生,也比你爹在地裡勞苦強。
”
外頭的動靜,虞聽晚聽得一清二楚。
扶着魏昭上了床榻後,給他撚好被褥,剛要出去湊湊熱鬧。
可她才走了幾步,身後傳來魏昭的聲音。
“還有兩日,就是最後的針灸。
”
“家裡人多,怕是不方便。
順子尋了足夠僻靜之地,葛老的意思是,讓我明兒就過去。
”
虞聽晚腳步停下,那還有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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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才說?
我也去。
”
她扭頭,語氣認真:“你不會有事。
”
魏昭卻笑了一下。
“倒是對我有信心。
”
可他嗓音平淡,淡到沒有半點情緒。
魏昭:“若我真……”
他一頓。
“你爹娘的案子,證據在來的路上。
”
“我知你對當年赈災款的事耿耿于懷,魏家軍會幫着賀诩然一并徹查。
”
“胡同的那間屋子,實則過的也是你名下。
空着也好,讓趙家夫妻住也行。
”
“有什麼事去尋榮狄,他就在鎮上的鐵鋪裡,你該記得路。
”
“做藥膳的廚子,會跟着你。
”
“這些時日我搜刮的金銀,一半會留給衛家軍的兄弟,他們跟我多年,到底……,其餘全留給你。
”
“聽着有些俗氣,可你聰慧有主見,定會過的極好。
”
虞聽晚死死擰眉。
她呼吸有些澀然。
姑娘大步上前,死死看着榻上半靠着面色蒼白的魏昭。
“你什麼意思?
”
“先是同我說孩子說以後。
轉頭交代後事,不動聲色将一切全都擺平了,讓我再無後患?
”
她惱:“也是過分。
”
“留這個,留那個。
好家夥,你倒是方方面面無孔不入。
”
“以後我買根糖葫蘆,都要想起這是姓魏的男人,從别人私庫裡頭薅的?
”
魏昭望着姑娘的怒容。
當初他就沒想活。
若知會遇見虞聽晚,定會留有餘地。
魏昭喉結滾動:“白日說的話,是心中所盼,我想和你做真夫妻。
”
他是武将,心思缜密。
向來都要做兩手準備。
他嗓音有些啞:“除去往昔的功績和頭銜,我肉體凡軀又算什麼?
能不能熬過去,到底沒有把握。
”
虞聽晚坐下強調:“可我有把握!
”
魏昭:……
虞聽晚:“真的!
”
魏昭靠近她。
将平日不離身的平安符取出來,挂到姑娘脖間。
從不越矩的男人,此刻難得将頭抵上她的額。
明明沒有别的動作,卻讓虞聽晚心間一顫。
魏昭嗓音有些低啞。
“我不是什麼好人。
方才那些話的确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實在是怕你沒心沒肺。
”
呼吸交纏間,他笑容單薄。
“對不住。
”
“頭一次動情,免不得混賬惡劣些。
”
他擡手,按住姑娘心口。
“我想這裡……”
“隻能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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