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一言猶如平地驚雷,波瀾驟起,在洛風耳旁炸響,他頓覺腦海轟鳴,嗡嗡炸響。
原來方才自己所殺的屍人,竟是南帝的兒子?
原來那南帝打不過的屍人,便是他的兒子?
以他的實力,怎麼可能打不過,想來應該是不忍心出手吧!
這一言猶如晴天霹靂,洛風驚詫不已,目光不可思議地盯着眼前的擡棺巨人,心中風起雲湧、翻江倒海。
嗡嗡嗡……
然而就在洛風諸番心緒潮水般湧來之時,南帝身後的巨大棺材,在此時竟然間光芒閃爍,猶如大日升騰。
一股恐怖至極的源氣波動彌漫而開,這般恐怖的源氣波動,即便較之南帝,也是所差無幾。
洛風目光投去,然後便是見到,一道溫柔倩影緩緩出現,瞧其模樣,赫然便是一名宮裝美婦。
與此同時,那微微發怔的南帝,身軀也是陡然僵硬。
他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道熟悉至極的溫柔身影,雙目陡然泛紅,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流下。
沙啞的嗓子,緩緩吐出讓他魂牽夢萦的兩個字眼。
“靜兒……”
雖然他如今已經半屍化,記憶缺失了不少,但是那道俏麗身影永遠蟄伏在他的内心深處,難以忘卻。
柔骨而就,甜而不膩。
他知道,這輩子,她的重要,淩駕于他的生命。
“這些日子過得很苦吧,輕語。”那名被稱為靜兒的女子,溫柔目光看向南帝,柔聲道。
南帝老淚縱橫,強行撫平内心翻江倒海的心緒,目光愛憐地看向靜兒,顫顫巍巍道:“隻要有你在,那便感覺不到苦。”
“我也是。”靜兒柔聲道,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愛憐缱绻纏綿之意,緊接着,她目光也是注視到了一旁的洛風,當下好奇道:“他……他是誰?輕語,我們的孩兒呢?”
聞言,南帝沉默了,他雙目微微泛紅,眼角上隐隐有着血淚流出。良久,他輕歎一聲,道:“我們的孩子,他變成了屍人,失去心智,殺戮過重,我請人将他送走了。”
“送……送走了?”靜兒聞言微怔,她美目疑惑地看向南帝,道:“送去哪兒了?”
南帝一瞬間似乎變得蒼老許多,他愛憐地看着靜兒,笑道:“他長眠了,他再也不用受這種渾渾噩噩、行屍走肉的生活了,也不用在這死亡之地,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了。”
靜兒聞言,陡然變得呆滞下來,她雙目泛紅,潸然淚下。
“輕語,你……你怎麼能如此做,他可是我們的孩兒啊,你忘記他以前有多乖了嗎?”
南帝沉默,他看着孩兒長大,看他蹒跚學步,看他牙牙學語,看他吐露志向,看他施展抱負,看他逐漸屍化,隻剩殺戮……
洛風沉默了,聽着兩人的對話,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的心在滴血。
“啊!輕語,我的頭好痛!”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凄涼的慘叫聲傳來,洛風心中一驚,目光投去,然後便是見到,那本是宮中美婦的溫柔倩影,在此時竟然發生了天賦地覆的變化。
她那上下兩排玉齒在此刻變尖變長,明澈眸子陡然變得空洞起來,嬌俏身軀不斷變得龐大,那種情形,赫然便是在屍化。
虛空震顫,大地顫抖。
一股大海汪洋般的源氣,猶如火山爆發,自靜兒體内暴湧而出。
那等可怕的氣勢,與通玄境的南帝相比,也是所差無幾。
洛風瞳孔猛地一縮,難道南帝的妻子靜兒,也已經屍化而且是真正的屍化?
半屍化的南帝,尚且保留着神智,完全屍化的靜兒,怕是連自己最愛的丈夫—南帝都不認識了吧!
一個或許是通玄境的屍人,若是逃離這南帝宮,出現在南域的話,那整個南域,怕是都會面臨滅頂之災吧!
望着眼前突然屍化的靜兒,南帝眼角有着濃濃的血淚流出,堂堂一代南帝,即便有着萬裡江山又如何?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無法保護,任由他們生生屍化!
“靜兒,我先将你的頭痛止住,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醫好你的,等你他日再度醒來之時,我仍會在你身邊。”
随着他悲痛話語的落下,南帝雙目緩緩閉上,神念一動,雙手閃電般打出幾個印結。
頓時,滔天源氣彌漫而出,他身後那巨大金棺,在此時緩緩打開,一股難以想象的龐大吸力自其中彌漫而出。
“不,我不要進去!”靜兒那空洞森然眸子中流露出深深的惶恐。
此時的她神志已經徹底喪失,隻是個渾渾噩噩的屍人,對這一直将她鎮壓的黃金巨棺材,她可是惶恐至極。
“靜兒,暫且還是在我的後背安心睡吧。”南帝心如刀絞,巨手卻是緩緩擡起,掌心雄渾源氣暴湧而出,化為一股強大推力,朝着靜兒無情推去。
将心愛之人封印于冰冷幽暗的巨棺之中,他如何舍得?
世間有百般滋味,而親眼看着至親之人屍化而無能為力,甚至借别人之手将其抹殺,無疑是其中最為苦澀的。
他甯願被鎮壓的是他自己。
靜兒拼命地掙紮着,然而任憑她多麼努力掙紮,在這一推一吸的兩股力量下,都無濟于事。
良久,她的身形緩緩消失,黃金巨棺嚴實地蓋在了一起。
一切歸于平靜,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前輩……”洛風欲言又止。
“背後棺材裡的是我内人,我不能放她出來,她,已經不是人了。”南帝目視虛空,緩緩道。
“那,前輩,為何不離開此地?”洛風忍不住地問道。
“屍人未絕之前,我君輕語決不能死。”南帝淡淡道,一股睥睨天下氣勢彌漫出來,言語之下,流露出堅定不移。
洛風聞言,目光有些恍惚,他深吸一口氣,朝着南帝抱了抱拳,道:“晚輩心中疑惑重重,不知南帝可否告知……”南帝聞言,忍不住苦笑一聲,目光複雜地看向洛風,道:“你是好奇我堂堂南帝,為何淪落至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