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黃泉路,看到了路邊那些紅色妖異的花朵,燕雪痕也忍不住駐足觀看:“這是傳說中的彼岸花麼,真美。”
“确實很美。”祖安深有同感,這些彼岸花是幽冥地府僅有的植物,每次路過黃泉路上這一片花海,都能讓壓抑的心情變得開心不少。
“當初初顔得到了淨世冰蓮之意,裴姑娘得到了彼岸蝶引之意,她那彼岸蝶引跟這些彼岸花有沒有聯系?”燕雪痕忽然想起一事。
“她那彼岸蝶引确實跟這些彼岸花有些像,以後有機會我也帶她過來看看。”有了這次經驗,祖安以後就可以帶曼曼過來這裡觀摩彼岸花了。
“下次有機會我也想見識一下裴姑娘的彼岸蝶引。”因為裴綿曼跟初顔是閨蜜,再加上以前的幾次相處,燕雪痕對裴綿曼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特别是跟那些之前從沒有交集的那些女人比起來,裴綿曼顯然要好很多……
“我也希望有那一天。”祖安臉上帶着笑容,要知道曼曼身上的彼岸蝶引平日裡都是隐入身體不見的,唯有氣血心神激蕩之時,才會在後腰上顯現。
她想要見的話,最大的可能隻有一起在床上的時候……
燕雪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此時的神情有些古怪。
兩人一路朝裡走,一想到即将見到初顔,燕雪痕一開始來到地府的新奇漸漸被緊張所代替。
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當師父的去見徒弟緊張,這恐怕是世上獨一份吧。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奈何橋下,看着那渾黃中帶着血色的忘川水,燕雪痕臉色微微發白。
以她的目力自然能看到忘川水中一個個神色扭曲的怨靈,初顔就是身處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麼?
隻見奈何橋下某處散發着七彩的光芒,那裡仿佛獨立成了一片空間,周圍奔騰的忘川流過之時都隐隐避開了那裡。
可燕雪痕什麼都看不見,祖安想起了奈何橋的法則,橋上之人是看不到橋下之人的,于是一揮手,手指抹在了她的雙眼之上。
燕雪痕再次睜開眼睛,終于看見那七彩的光芒中有一座潔白的蓮台,蓮台之上坐着一個清麗的少女,以五心朝元打坐,似乎在修行,又似乎在沉睡。
跟圍繞在周圍充滿怨靈的忘川河水形成了鮮明對比,一邊是地獄的惡鬼,一邊卻宛如九天的仙女。
讓這兇險的忘川都多了一抹美麗之色。
“初顔……”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燕雪痕聲音都有些發顫,若非一旁的祖安拉着,她甚至差一點踏入了忘川之中。
“她如今正在沉睡。”祖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她要這樣多久?”燕雪痕聲音發顫,她注意到忘川之中不少怨靈似乎都張牙舞爪想朝楚初顔撲去,将其拉入一起堕落的深淵。
隻不過每次剛要接近的時候就會被周圍七彩的光芒攔下,光芒一閃,那些怨靈直接灰飛煙滅。
雖然初顔似乎被這七彩神光以及那朵白蓮保護着,但忘川中的怨靈實在無窮無盡,讓她呆在裡面終究不放心。
“一千年……不對,應該還剩九百九十七年了。”祖安雖然這樣說着,卻沒有半點高興之色,顯然這時間過得還是太慢。
“要這麼久!”燕雪痕聽完過後頓時急了,“你不是世界之主麼,你不同時還是幽冥地府的主人麼,你難道沒有辦法救她麼?”
祖安微微搖頭:“當年她為了不忘記我,選擇了在奈何橋下堅持千年,這是幽冥地府最本源的法則,我沒法改變,至少現在的我沒法改變。”
得知奈何橋下那些癡男怨女的故事,燕雪痕忍不住感歎道:“真是個傻孩子,若非你成了幽冥地府之主,甚至都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為了你要受千年的煎熬。”
漫長的曆史長河中,隻有極個别的情侶經受住了這樣的考驗,大多數情侶哪怕山盟海誓,有着海枯石爛的感情,最終還是敵不過一個在橋下受苦無數年,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另一半在橋上徹底忘了自己,最終心中愛意消失,全變成了恨,徹底被忘川同化,成為怨靈大軍中的一員。
“是啊,她确實好傻。”祖安一想到那種可怕的可能,心中便升起了無限憐惜。
“說起來你們緣分也是天注定,她為了你犧牲這麼多,你又恰好成了幽冥地府之主,可以反過來守護她,你倆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燕雪痕感慨之際有些顧影自憐,他們之間感情越偉大,她的負罪感就越深。
初顔那麼深愛阿祖,自己夾在他們中間又算什麼。
“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同樣是命運的安排,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祖安察覺到燕雪痕情緒不對,從身後過去将她抱住。
燕雪痕卻吓了一跳,觸電般從他懷中掙脫開來:“你别亂來,初顔還在那裡呢!”
盡管如今初顔正在沉睡,但她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放心吧,她看不見……”祖安正說話間,忽然笑容一僵,因為他察覺到蓮座之上那位少女睫毛似乎顫了顫。
緊接着少女緩緩睜開眼睛,清冷的目光就那樣望着兩人。
祖安:“……”
燕雪痕卻快瘋了,雖然她已經掙脫了祖安的懷抱,但她不确定初顔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萬一剛剛那一幕被她看見了……
她眼光瞄了瞄一旁的忘川,甚至考慮要不要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還是楚初顔率先打破了尴尬:“阿祖,師父……”
聲音有些虛弱,仿佛剛剛醒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祖安又驚又喜,直接抱着燕雪痕飛到了那團七彩光芒中的蓮座之上。
剛一站穩,燕雪痕急忙将祖安推開,迅速對楚初顔解釋道:“初顔,你别多想,阿祖并不是抱我,隻是……”
這一瞬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沒多想啊,忘川河本就無法飛躍,沒有阿祖帶着,師父你也過不來,”楚初顔眨了眨眼睛,“不過師父也喊他阿祖了麼,看來你們關系比以前好了很多呢。”
燕雪痕芳心狂跳,不自然地捋了捋鬓間的發絲掩飾心中的尴尬:“是麼,以前聽你這樣喊挺順口的。”
一旁的祖安差點笑出聲了,初顔明明知道兩人的關系,卻故意裝作不知道,故意逗燕姐姐。
想到上次她告誡自己千萬别走漏風聲,他便對燕雪痕有些同情,她還在那裡糾結不已,卻不知道初顔正看着她演戲呢。
原本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提醒一下,卻接觸到初顔警告的眼神,他隻好閉上嘴巴了。
初顔為了他受這麼多苦,要熬一千年本就無聊,找點樂子也不容易。
燕雪痕毫不知情,為了避免露餡,急忙轉移話題:“初顔,沒想到上次你閉關,差點成了我們師徒永别。”
說到後面真情流露,眼淚情不自禁劃過眼角。
楚初顔知道她們的功夫最忌諱情緒波動,對方這樣顯然是真的激動和傷心。
她想到昔日師徒之情,對方在宗門中對自己的照顧與愛護,以及這些年遇到的這麼多離奇的經曆,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再也忍不住直接撲入了她懷中,哽咽道:“師父!”
師徒倆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祖安在一旁也頗為傷感。
自從上次重逢後,初顔一直表現得太冷靜,可她畢竟是個小姑娘,這樣将情緒積攢在心裡實在是個隐患。
她從小就很堅強自立,哪怕在母親秦晚如面前估計也不會如此,唯有在亦師亦母的燕雪痕面前,她才會這般真情流露。
待兩女情緒發洩完過後,祖安忍不住好奇問道:“初顔你不是在沉睡麼,為何突然醒了?”
燕雪痕同樣緊張了起來,心想萬一剛剛那一幕被她看到了怎麼辦。
楚初顔卻是幽怨地白了祖安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呢,上次你從上古時代回來奈何橋邊也不喊醒我,這次若非我主動醒來,你是不是又打算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