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6章 番外—謝枭文 兩小無猜
大昭十八年,謝枭寒被派到外地做官,雲淺溪與兒子謝琤、女兒謝璎随行。
這一年謝枭文十四歲,他沒跟着一起走,因快到能下場科考的年紀了,學業不可斷。
十四歲不過是個少年,雲淺溪不放心将他一人放在家中,本想勞曹家照看,但謝枭文不願,便托給了黃婉。
當年江彥别高中一甲探花,先進翰林三年,再入戶部,如今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其升官速度令人驚訝,能力可見一斑。
而謝枭文随兄嫂進京,雲淺溪摸不準京城各家書院情況,索性将孩子托給了江彥别。
其實她的第一選擇是自家小舅舅,畢竟是狀元嘛,可惜遭到了小舅舅的拒絕,他說他要陪老婆,沒空教孩子!
啧。
雲淺溪雖然吐槽他重舅母輕外甥女,但念及他們夫妻錯過那麼多年的份上,話都說到這了,哪還能再打擾呢?
再說教導個孩子而已,狀元跟探花沒差。
等小孩真走上了科舉路,不必她提,她家小舅舅都會主動來教導的。
就這樣,謝枭文開始了去江家上課的日子。
如今得知謝家夫妻要遠離京城,黃婉保證,“盡管将小文交予我,在外不必擔心京裡。
”
雲淺溪笑道:“有你照顧,再沒什麼不放心的。
”
三日後,他們就撐船走了。
謝枭文跟兄嫂的感情很深。
據師父說,兄長去外地做官是好事,隻等攢夠資曆回來升遷。
他本來以為自己面對離别會很灑脫,但到底高估了自己。
唔,鼻子有點酸。
十五歲的江娴亭亭玉立,見謝枭文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忍不住上前拽拽他,安慰的話正到嘴邊,卻忽覺少年的手捉住她的握了上來,有些可憐巴巴的。
“兄嫂走了,侄子跟小侄女也走了。
”
“……你先放開。
”
江邊的風有些寒,可少年的手心卻熾熱,江娴被這暖意烘的面帶粉霞,小聲斥道。
兩人雖背對着大人,但黃婉一顆心都系在女兒身上,如何發現不得,不由輕咳一聲,有些頭疼。
但不是擔心謝枭文唐突了女兒,正相反,她憂心這小子十四了還未開竅!
那一年丈夫高中探花,志得意滿,她也高興的忘了形,竟未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回鄉祭祖路上意外小産傷了身,從此再無懷孕的可能。
丈夫與自己恩愛如舊固然令人欣喜,可無法再給他生育個孩子始終是她的心病。
再有就是女兒的歸宿。
她無兄弟撐腰,就怕他們夫妻百年後,她會叫人欺負了。
黃婉便想找個知根知底孩子與女兒做配,當年雲淺溪領謝枭文來拜師時,她逐漸有了想法,于是日常謝枭文與女兒接觸,她并未阻止。
江娴情窦初開,喜歡上了謝枭文。
偏偏謝枭文心中毫無風花雪月,一心要在讀書科舉上赢過陶甯。
陶甯是萬心兒的兒子。
萬心兒如願嫁給了搶來的那位夫婿。
可惜夫婿止步于舉人,多年再無寸進,跟謝枭寒比不得一點。
她心裡惱怒,待生了兒子後就開始督促兒子上進,叫他一定考個狀元回來。
黃婉聽說過陶甯的才名,三文識文,五歲作詩,然而後些年見面卻覺得那孩子有些過于單薄,不像長命的樣子。
想來是被親娘逼得,可憐。
那邊謝枭文已經哄好自己,露出笑容。
江娴眼裡閃過一絲落寞。
轉眼過了兩月,天氣漸漸熱起來,謝枭文已經适應了每日住在江家的日子,除卻學習,他也會出來遊玩。
這日應幾個朋友之邀去爬山。
待爬到半坡有亭有水處,幾人叫小厮布置了一番,圍坐亭中歇息賞景還作詩。
甚是風雅。
然而幾輪過後,這些半大少年就開始堅持不住這般儀态了。
有那不正經的說起雜事,例如他娘給他訂了親,他悄摸去瞧過,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很是好看。
“可惜十七才能娶她過門,還有一年時間,真真難熬。
”
“真好,我娘還沒給我說親呢。
”
“……”
夥伴們七嘴八舌的說起對未來妻子的向往,惹得謝枭文好奇,“娶妻,真有那般好?
”
最先開口的那人一把攬過他的肩,取笑,“你呀,沒開竅!
回頭我送本好書給你!
”
他果然言而有信,隔天就着小厮将書送了來,隻是裹的嚴嚴實實。
謝枭文一頭霧水,但下意識的,還是屏退小厮之後,才将包袱拆開,于是就見書皮上明晃晃的四個大字《春夜風月》
名字有點怪啊,他一無所覺,随手翻了兩頁,臉色随之變化,從驚愕到不可思議再到爆紅一片,将書扔了出去。
“……竟是這種書!
”
謝枭文知道朋友們有時會去書舍買些不正經的書,卻從沒了解過,萬萬想不到裡面都是些這樣的内容。
不堪入目!
他暗暗唾棄,然後磨墨鋪紙,以練字寫文靜心,不想越寫心越亂,微微搖晃的燭火裡似乎化作了姑娘的模樣,隻是甚為模糊。
“……睡覺!
”
惱火的謝枭文喊小厮打水洗漱,跳上床扯了被子蒙頭就睡。
夜裡,那姑娘的樣子清晰無比的顯露在他眼前,俏生生的笑,好看極了。
清晨,謝枭文換掉濕涼一片的褲子,躺在床上閉了閉眼,半晌念出一個名字,“江……娴”
出現在他夢裡的是掉了牙捂着嘴的江娴,是拿書卷輕敲他腦袋的江娴,是模仿他筆迹幫他罰抄的江娴,是放下身段陪他爬樹的江娴,是……依偎在他懷中喊相公的江娴。
他喜歡她。
謝枭文從來都是個有沖勁的少年,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後,立馬傳信給大姐與兄長,請他們替自己與江娴定親。
謝枭寒那邊過不來,便交于謝雲英來辦。
謝雲英夫妻上京,登了江家門。
黃婉是樂見其成,但江大人的臉色就很好看了。
他就那麼一個女兒,獨苗苗養在膝下,忽然就叫學生這頭豬給啃了?
肉疼!
他當年就說這小子不是好人!
媳婦還怪他防着。
再如何吐槽,孩子們郎情妾意的又知根知底,江大人到底還是同意了,隻是與學生約定,“娴兒乃我獨女,我想多留她幾年,先定親,待你考中舉人後再辦婚事吧。
”
謝枭文斬釘截鐵,“三年後必中進士!
”
江彥别敲他腦袋,“好志氣,望不是大話。
”
回頭他想想還是有些氣不順,便書信給謝枭寒問謝枭文是他弟弟,如今卻做了他江某人的女婿,不知謝大人要稱呼江某人為何?
半月後收到回信,其中隻有四個大字,“各論各的。
”
江彥别捏拳,“哼,一樣的臭脾氣!
”
雖是罵,但卻比從前更用心的教導了。
三年後,即大昭二十一年,謝枭寒調回京,官升一級,從此在京城安家,同時新一輪的春闱開啟。
在曾經的狀元與探花的雙重教導下,十七歲的謝枭文成了年紀輕輕的狀元,人皆言有曹明旭大人年少風采。
當年六月,江家嫁女。
後,多年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