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秋看着自家夫人的表情變化，從疑惑到憤怒，從憤怒到糾結，又從糾結歸于平靜，馬車上的氣氛有些冷。

　　染秋自然也看到了四爺，看見夫人的反應，她頭一次在她面前感覺到了壓迫感，因為夫人平日裡都是很好相處，平易近人，又很講道理的。

　　“夫人，四爺也許是去有什麼别的事的，他對您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裡，您别多想！
”

　　在外人看來，蕭鶴川滿心滿眼都隻有姜歲，他的愛從來不需要常挂在嘴上，隻表現在他日常的付出中。

　　姜歲沒說話，隻是沉默着，她想着等等看吧，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到時候再細問問他就是了。

　　……

　　碧波閣内，蕭鶴川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擁着走了進來，一個個都想往他身上貼，卻被他冷聲斥責：

　　“别靠近我，離我遠點！
”

　　姑娘們聞言，臉上都露出委屈的表情，老鸨也是一臉的尴尬。

　　她心想，到她們這種地方來的男人，能有幾個正經的？
誰不是一進來就立馬左擁右抱上了？
這位公子相貌氣度不凡，這怕是這些庸脂俗粉他都看不上。

　　但在她印象中，他是第一次到這裡來，所以也排除了是有老相好的可能，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專門沖着誰來的。

　　“這位爺看着面生，應當是第一次來咱們碧波閣，可是沖着咱們碧波閣哪位姑娘來的？
”

　　“我要見水雲天，你安排一下吧！
”

　　蕭鶴川也不想多說廢話，一進入這碧波閣，裡頭充斥着這一股刺鼻的脂粉味，讓他感到很不适，還有周圍那些青樓女子毫不掩飾的調笑聲，也讓他感到厭煩。

　　老鸨一聽，他是沖着水雲天來的，于是便眯着那雙眼睛，上下打量了蕭鶴川一圈。

　　看這行頭，也不像是什麼特别有錢的主，他還想見水雲天，他見的起嗎？

　　水雲天是碧波閣的頭牌，她初夜已經标榜了出去，但是在這之後，有人再想要與她共度良宵，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一個晚上兩千兩，還得看水雲天本人願不願意對方成為自己的入幕之賓。

　　光是見她一面，半個時辰就得收費一百兩，如果想看她獻藝的話，那又是另外的價格了。

　　但盡管如此，想要見她的客人還是不在少數，水雲天一天隻見三個人，想見她的人太多了，她很少在外露面，幾乎隻有見過她的人才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是有這個特權的，因為她的存在，給碧波閣創造了極高的價值。

　　“公子，想要見咱們水雲天姑娘，可不容易，一百兩隻能見半個時辰，就隻陪聊天解悶，獻藝是另外的價錢，而且，就算你有銀子，也得看她願不願意見你才行。
”

　　蕭鶴川直接掏出了一張面值為一百兩的銀票，他手裡還一直抱着一個盒子，誰都不知道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見他掏錢這麼爽快，老鸨就忍不住笑了，但她并沒有急着接過銀票，而是拍拍手示意姑娘上去通知水雲天，有客要見她，問她見不見。

　　通常這種時候，水雲天才會從房内出來，站在三樓的欄杆處朝下看，要見她的客人往往都會站在老鸨身邊，遠遠的看見人以後，見與不見都在她一念之間。

　　她出來的時候，依舊是戴着面紗的，但是她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快看，水雲天出來了。
”

　　“水雲天姑娘，你真美！
”

　　所有人都擡頭往上看，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她的美貌被人傳的神乎其乎的，那些見過的人也把她的傳的是天上有地上無的那種。

　　人都有追捧心理，對于水雲天就是如此，仿佛她是什麼遙不可及的星辰一般。

　　的确遙不可及，想見她一面，你得有錢，還得有實力才行，不然就是有錢人家也不會見你，噱頭和排場拉滿了。

　　蕭鶴川站在下面，轉身擡頭，向上看去，随後，水雲天便對身邊的婢女點了點頭，意思是，她同意面見這位公子了。

　　老鸨得到了授意，這才接過蕭鶴川的銀票，她滿臉堆笑：

　　“公子好運氣，您今日是咱們水雲天姑娘同意接見的第一位客人，不過隻有半個時辰哦，願公子能聊的盡興！
”

　　她扭着腰，帶着蕭鶴川上到了三樓水雲天的房間裡。

　　兩位婢女将門打開，請他進去，一打開門，裡面便傳來一股很熟悉的熏香，正是他親手調制的花容。

　　這款香一經上市以後，便迅速在貴人圈子裡面紅了起來，高門大戶的夫人千金們幾乎都在用，隻要你有錢，沒什麼是不可以的。

　　水雲天也在用，而且換了這款熏香以後，就沒再換過其他的熏香了。

　　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吵鬧聲，水雲天跪坐在蒲團上，前面便是茶桌，她正在泡茶，動作流程十分熟練。

　　這樣的茶，她每天最少泡三遍。

　　她的穿着打扮非常與衆不同，單薄的紫色紗衣，外面用金線繡着團團花紋，看不出是什麼花，但能隐約窺見其纖細的手臂隐在紗衣之下，除了手臂，還有脖頸和鎖骨露在外面，其他地方倒是都包的嚴嚴實實的，手指上也染着淡紫色的丹寇。

　　蕭鶴川上輩子不止一次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對她也不感興趣，知道她不是地道的中原女子，因為她有一雙藍色的瞳孔，微卷的頭發是與生俱來的，華麗的珠翠将頭發簡單的束起，大部分都零散的披在兩肩或是身後，她相比起一般的女子皮膚更加的白皙，她的美是那種異域風情的美。

　　這樣的容貌在中原人眼中看來，本就是萬分獨特的，她有一半的中原血統，又有一半的異域血統，這兩種血統中和到一起，就恰到好處的長在了中原人的審美之上，所以她在濟州才會這麼受歡迎。

　　“公子請坐！
”

　　蕭鶴川一進來，隻是略微的打量了她兩眼，更多是垂着眸思索，而水雲天的聲音很是冷清，聽不出什麼溫度。

　　而且透過她那雙眼睛可以看出，她對于現在的生活，是極度的麻木和厭煩的。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她現在所處的境地，都是迫不得已。

　　之所以願意見蕭鶴川，隻不過是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文人氣質，想必相處起來，能讓自己感到沒那麼惡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