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良夜,佳人在側,秦淮河粼粼水波如夢,輕柔搖蕩畫舫。
饒是支狩真百般戒備,千番提防,聽得綠遺珠此言,又見她一派任君采摘的嬌弱樣,鼻尖嗅到的盡是女兒香,終忍不住受天魔妙相所動,心裡頭一陣恍忽。
以前購過的春宮圖在腦海飛也似地閃過,千姿百态,妙處橫生,勾起許多遐思。
“安郎――”綠遺珠哀怨的話音萦繞耳畔,似潔白高貴的天鵝被獵殺時的長鳴,身姿微顫,碩大處猶如雪浪堆湧。
支狩真目光所及,綠遺珠正腰肢款擺,令他的視線恰好滑入白膩幽香的深溝……
溝――鈎!
支狩真蓦地一凜,自己是否正如一條吞餌的魚,被誘上了鈎而不自覺?
綠遺珠不請自來,示意自己欠下她的人情,率先掌握了主動之勢。
繼而與他交杯互敬,堂堂魔門聖女,晉楚第一歌舞大家,當世絕代尤物當衆對自己曲意奉承,耳鬓厮磨,怎不令他有點飄飄然,逐漸失去了戒心?
再與自己單獨相處,綠遺珠傾訴孤獨,引動自己的一絲共鳴。
接着她言辭暧昧,挑逗撒嬌,“安郎君、安郎”地給自己大灌迷湯。
最後擺出慘遭邊無涯蹂躏的可憐樣,激發男性的血性和獨占欲,還配套來了個溝誘……
無論是綠遺珠的風姿、神态、動作,還是前後言語銜接,無不極盡巧思,與天魔妙相渾然一體,毫無絲毫痕迹,足以令男人一步步陷落其中,情難自控。
支狩真此刻回想,這一切不過是萌萌哒常說的“套路”。
他頓時绮念盡消,強大的精神力令他輕松從天魔妙相中掙脫出來,恢複了冷靜。
與此同時,他突然發現,自家的精神世界蕩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一粒若有若無、渺小如塵的異物融了進來,無聲無息,無色無影,仿佛一滴水珠悄然彙入江河。
要不是支狩真的精神力實在太強,此刻神智又異常警醒,根本察覺不了。
識海中,衆多明、暗星辰閃爍了一下,縱橫交錯的星光掃過異物,卻未發動攻擊,就連巫靈也不曾高鳴示警,顯然沒有感受到什麼危險。
隻是八翅金蟬振動翅翼,目不轉睛地盯着異物,口器伸縮,躍躍欲試。
支狩真微微一愕,八翅金蟬生出反應,說明此物很可能對自己的魂魄滋長有用。
自從他的虛極釘胎魂魄禁法融合了金阙圖錄之後,功行蛻變,再度精進。
但這種機遇千載難逢,完全憑運氣,并不算正統的巫靈修行法門。
據巫族典籍記載,巫靈度過幼生期,進入成長期後,虛極釘胎魂魄禁法的功效開始減弱。
巫靈需要吞噬一些天材地寶,以進食來壯大自身。
但适合八翅金蟬的寶物較為罕見,支狩真不曾遇到過。
沒料到,八翅金蟬對潛入識海的異物生出了一絲興趣,隻是頗為猶豫,似渴望,又似忌憚,仿佛面對的是一盤布滿尖刺的美餐。
“安郎,人海茫茫,你我相逢便是前塵有緣。
”綠遺珠吐氣如蘭,玉臂冰肌勝雪,輕輕挽住了支狩真,美目脈脈含情,全然瞧不出剛才是她施展魔門的無上爐鼎妙法,将一點天魔情欲的種子,悄然植入支狩真的精神世界。
“珠兒說的是。
邊無涯欺人太甚!
有我在,絕不容他人對珠兒為所欲為!
”支狩真嘴上應付,心中雪亮,這點潛入的異物必然是綠遺珠的手腳。
雖然星空棋局識海和巫靈并未示警,但他仍不敢大意,一邊與綠遺珠虛與委蛇,一邊默默運轉太上心鏡注,全力觀照此物。
精神力逼近煉虛合道之後,支狩真的太上心鏡注也突飛勐進,近乎大成。
一面無色明鏡從心靈深處徐徐浮出,纖塵不染,若虛若實,清冽的鏡光倏而一閃,罩住異物。
在心鏡的映照中,異物變得纖毫畢現,一覽無遺,連表面無數道勾連交纏的複雜花紋也看得一清二楚。
它更像是一枚種子,兩頭尖細,中間橢圓,上半部和下半部的繁密花紋并不相同,正在各自緩緩變化。
莫非是魔門的一種操控人心的術法?
支狩真心中疑惑,若是如此,虛空棋局識海早就本能反擊,巫靈也該示警才對。
“安郎,為何你的話聽起來,有點情不由衷呢?
”綠遺珠似羞似嗔,臉上的媚态極盡天魔妙相之誘,令人情不自禁地要對她敞開心扉,吐露心底的實話。
支狩真手臂一緊,突然将綠遺珠拉進懷裡,手掌下滑,攬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氣息急促地道:“怎會呢?
面對珠兒這樣的絕代佳人,我隻是有點情難自控。
”
太上心鏡洞若觀火,仍在觀測種子的細微變化,表面的花紋時而增多延伸,時而又減少衰退,有點像精妙的符?,又充滿了一種渾然天成的古樸。
明知此物危險,支狩真還是禁不住欣賞它玄妙的美,無論是種子的結構、脈絡走向,還是激發的變化,無不展示着冥冥天地中的一絲奧妙。
“想不到安郎表面斯斯文文,暗地裡也是個急性子呢。
”綠遺珠輕笑一聲,細腰如遊魚滑動,巧妙脫出支狩真的鹹豬手,心裡暗自揣測,原安究竟是被天魔妙相迷得神魂颠倒,還是故意做戲,迷惑自己?
若是前者,那未免太無趣了,自己選中的爐鼎也不過是個廢物,和那些魔二代沒什麼兩樣。
若是後者,反倒會令她興緻盎然,好好陪對方玩一局爐鼎的情愛遊戲。
越是兇險,越是刺激,如此才能品嘗到生命驟起驟落的濃烈滋味。
不過綠遺珠隐隐感應到,情欲魔種并未受到攻擊,也不曾有任何損傷,可見原安并未察覺。
“良辰易逝,急景流年。
珠兒,并非原安心急,隻是不想你我辜負了天上皎皎的明月,腳下脈脈的河水……”支狩真信口胡扯,随手摸向綠遺珠的衣帶。
太上心鏡一刻不停地觀照種子,将它所有細小隐晦的變化都一一映照,逐層深窺。
為了防止綠遺珠警覺,轉移她的注意力,支狩真也越發毛手毛腳,肆無忌憚起來。
謝玄在外面聽得一愣,原安這小子,竟将自己的急色說得如此風雅……這樣的台詞必須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