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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偷雞不成蝕米

山海八荒錄 洛水 4016 2024-12-28 15:24

  鈎饴蜂群前仆後繼,狂躁撲來。
其餘人退到牆邊,嬉笑旁觀,任由支狩真被黑壓壓的蜂群淹沒。

  “原世子,我來助你!
”王涼米拔出腰系玉箫,就要催動箫音。

  “小涼米,現在可不是吹箫的時候。
”謝玄眨眨眼,手掌輕輕一切,五指眼花缭亂跳動,掐出術訣。

  低沉的隆隆聲響起,雷光閃耀而過,密密交錯,瞬間彙成一方藍汪汪的雷池,将王氏族人隔在外邊。

  “咦,這是什麼術法?
”王敦越衆而出,嘴巴一張,一口罡風猛烈噴出,直射雷池。
雷光洶湧騰起,一個浪頭吞沒罡風。
王敦頓遭術法反噬,悶哼一聲,倒退數步。

  “閑着無事,随便搞出來的小伎倆,就叫它‘不過雷池一步’吧。
”謝玄沖王涼米做了個鬼臉,王涼米正全力運轉清氣,催動箫音,然而箫音一觸及雷光,便煙消雲散,難越雷池一步。

  “你竟然自創術法?
你才煉氣還神啊!
”王敦駭然叫起來,連白堅諸人也是目瞪口呆。
隻有對道術理解深透的煉虛合道高手,才會偶爾靈光一現,創出新種術法。

  “玩玩而已。
”謝玄随口應道,瞧着王涼米俏臉生暈,又嬌又怒的模樣,心下大感得意。

  绯紅色的劍光驟然一縮,劍圈收攏,待到鈎饴蜂群逼至,劍圈倏地擴展,光芒大盛,鈎饴蜂群被劍光裹入,大片大片墜地。

  支狩真業已退到角落,背倚牆壁,出劍如風,忽收忽放,形成重重疊疊的光圈,将蜂群不斷絞入其中。

  不多時,地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蜂屍。
鈎饴蜂群仍在源源不絕地撲上,前仆後繼,勢若瘋狂,翅膀密集震動的嗡嗡聲響如悶雷。
更多的蜂群從窗外湧入,像沸騰的怒浪遮天蔽地,席卷而來。

  “小涼米,你拿着玉箫又啃又咬的,到底想玩個什麼調調啊?
”謝玄一邊調笑,一邊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支狩真耍劍。

  “嗆——”的一聲,短劍清越激響,支狩真劍勢一變,劍脊以驚人的高速不住顫動,振蕩出一波波鋒銳的氣浪。
鈎饴蜂被紛紛卷起,猶如滾雪團一般向外抛滾,撞在蜂群中,紛紛炸開,迸濺的劍氣将蜂群射出無數個缺口。

  圍觀衆人不由色變,想不到此子的劍術居然到了這個地步,唯有謝玄嬉笑如故,他連夜搜集了數百個蜂巢,哪怕支狩真劍術再精,也得活活累死他。

  缺口一現而沒,被黑壓壓的蜂群頃刻填滿。
支狩真一抖手腕,劍勢如潮,一波高過一波。
三殺種機劍炁是他壓箱底的秘技,不能當衆施展,但本可借助斬出缺口之機,趁勢逃離。
可如此一來,他定會被謝玄等人編排得污濁不堪,淪為整座建康城的笑柄。

  隻有完全震懾住這些人,才能在世家圈子裡站住腳。
支狩真向來冷靜,想明此點,心态愈發沉着,出劍越來越空靈矯夭,揮灑自如,不知不覺沉入了朝徹之境。

  上一次他頓悟朝徹,還是在燕擊浪的壓迫下,頗有些莫名其妙。
事後每次練劍,他總覺得差之毫厘,難以通徹其中奧妙。
而此際心靜如水,不染一絲塵垢,在鋪天蓋地的蜂群面前,劍術自然而然地再入朝徹。

  漫天轟炸的嗡嗡聲、衆人的調笑聲漸漸斂去,四周仿佛變得空空寂寂,唯有绯紅色的劍光不斷滋生、繁密、盛漲,直到充斥整個天地,再也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外物。

  “一名真正的劍修,當山壓于頂而心不負,色形于外而意不動。
能發能收,可靜可動,謂之‘人在劍在’,又謂之‘劍無處不在’。

  支狩真清嘯一聲,劍光又是一變。
此時此刻,他方才真正領悟了清風昔日所授。

  漫天劍光縱橫,神出鬼沒,時而收縮,時而暴漲。
時而似盈滿天地,時而似藏于介子。
時而如霹靂怒吼交擊,猛烈剛硬;時而又如雨雪菲菲細語,柔和綿密。

  劍光騰挪不定,仿佛随時出現在廂房的每一處角落,每一絲縫隙。
無論蜂群如何撲擊,總有一縷劍光精準迎上,将其擊斃。

  劍無處不在!
謝玄微微一震,茶盞濺出幾滴琥珀色的茶水,潑在手背上。
衆人看得目眩神迷,失聲無語。
王涼米更是雙眼放光,俏臉興奮得通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日頭開始西斜,鈎饴蜂依然有增無減,洶湧飛撲。
而劍光仿佛也不知疲倦,無休無止迎上,不曾比先前弱上一分。
盯着那個始終沉靜的身影,衆人心中漸漸生出寒意。

  “諸位仁兄光看熱鬧,怎地也不來幫我一把?
”支狩真忽然長笑,身形主動撲出,腳步一轉,繞向白堅。

  蜂群追着支狩真撲過來,白堅神色一變,剛要開口,凜冽的劍光逼至面門,白堅驚得汗毛倒豎,嘴巴發麻,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鈎饴蜂紛紛繞過白堅,追擊支狩真,支狩真卻隻繞着白堅反複遊走,劍光将其一同裹入。
白堅雖想脫身,但腳步一動,就被耀眼的劍光逼回去,硬生生困在原地。

  劍光如電如露,森冷侵膚,白堅像是随時會被刺中,不由又氣又懼,心慌意亂,剛欲提起丹田濁氣,劍光便從小腹前迅即掠過,劍氣激蕩之下,他半身痛麻,連動手反擊的機會也沒有。

  再過片刻,衆人隻聽白堅大叫一聲,直挺挺地仰倒在地,竟然當場暈厥。

  支狩真劍光一展,又向其餘人貼過來。

  周處望着逼近的摧人寒芒,忽而悲歎一聲,低頭注視着懸腰的長劍,喃喃自語:“周處啊周處,你自诩劍術勇猛,原來不過是一個坐井觀天的纨绔子。
”他一把抽出長劍,“啪”地拗斷,也不顧環繞周遭的劍光,昂頭向外走去。

  支狩真微微一愕,斷劍一旋,繞向陸淩雲,口中笑道:“陸兄怎地要躲開?
還不來助我一臂之力?

  陸淩雲又驚又駭,酒醒了大半,一時急中生智,叫道:“原安,聽說你自負才名,詩詞琴技了得。
你要是有本事讓我哭,本少就服了你!
”心下暗忖,他就算詩詞念的再好,琴彈的再悲苦,本少就是不哭,你能奈我何?

  “這簡單。
”支狩真微微一笑,腳步一滑,貼近陸淩雲。

  “砰”的一聲,支狩真一拳擊去,陸淩雲鼻子一酸,又紅又腫,兩行淚水禁不住滲出眼眶。

  不待支狩真看過來,衛蘭尖叫出聲:“玄哥哥,快救我!
快救救我!

  “小安,還是為兄來助你好了。
”謝玄緩緩放下茶盞,脫去大氅,走向支狩真。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擊,仿如迸濺出淩厲的電光。
支狩真忽而一笑:“大嘴,我先去方便一下,煩你稍等片刻。
等會兒我有一門獨家遁術,還要請大嘴你指教。

  謝玄楞了一下,渾身氣勢一滞。
支狩真挾着劍光直沖出去,密密麻麻的鈎饴蜂也随後追出。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支狩真還未回房。
霞怪笑着走過來,作揖道:“謝公子,時辰不早了,承惠十二塊蜜玉,還請結賬。

  結賬?
謝玄望着一片狼藉的酒桌,蓦地一震,遁術?

  他醒悟過來,忍不住一腳踢翻酒桌,破口大罵:“尿遁?
原小安,你這殺千刀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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