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送她的宅子住了别的人
秦钰收拾着包袱,聽到她這麼說,沒有跟她客氣,是問“你聽說過我?
”
“常常聽師兄提起你。
”沈輕雲微微扯動嘴角,那笑容顯得有些勉強,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一絲笑意,“他總說你們自小青梅竹馬,而你善良溫婉,是這世間頂好的女子,此次若不是你,我怕是兇多吉少。
”
秦钰的手一頓,心中五味雜陳,她強忍着情緒,說道:“沈姑娘,你既知曉我與佑祺的關系,便該懂得些分寸。
”
“钰兒姑娘,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我與師兄情同手足,你不要誤會。
”
沈輕雲微微一怔,她輕咳幾聲,每一聲咳嗽都像是扯動着傷口,顯得更為虛弱,身體也随着咳嗽微微顫抖。
“情同手足?
”秦钰直視着她,“沈姑娘莫要忘了,男女有别。
你口口聲聲說不拘小節,可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卻處處透着不妥。
”
此時蘇佑祺從門外進來,聽到秦钰的話,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說道:“钰兒,你怎能如此狹隘?
我與師妹之間隻是同門之誼,此次她為了救我才受此重傷,你放尊重些。
”
沈輕雲咬了咬下唇,看着蘇佑祺,眼中泛起一絲淚花。
聽到這話,秦钰難以置信地看着蘇佑祺:“佑祺,在你心中,我便是這般不堪之人?
”
“事實便是如此,輕雲如今重傷,你就隻想着這些瑣事!
”
語畢,蘇佑祺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臉上閃過懊悔。
他的目光落到秦钰收拾好包袱上,連忙道:“钰兒,你這是要走?
”
“我已經為她醫治好,這藥你先讓她按時服下,還有些藥我回去配好再給你。
”
秦钰将一個小藥瓶放到他手上。
“外面在下雪,你莫要出去了,就在這裡住一晚吧。
”蘇佑祺接過藥瓶。
秦钰擡眼看他,目光中帶着一絲嘲諷:“這宅子就兩間房間可以休息,我在這裡怎麼住?
”
蘇佑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能感覺到秦钰話語中的不滿與質問,秦钰這是在怪他?
床上的沈輕雲道:“師兄,現在天色尚早,她此刻回去尚且能在城門關之前入城,你再拖着,她便來不及了。
”
秦钰不想再待下去,轉身就往外走。
“钰兒等等,我送你...”
“嘶~”,蘇佑祺話還沒說完,就見沈輕雲捂着胸口,蹙着眉,一下子拉住了蘇佑祺的腳步。
秦钰走出門,她心裡期待蘇佑祺能夠和她一起走。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灑落,她回頭看,那扇門緊緊閉着,蘇佑祺沒有出來。
這宅子明明是他送她的,她擁有十年的宅子,就這樣住了一個蘇佑祺隐瞞了多年的師妹。
寒風如冰冷的利刃,穿透衣物,刺痛她的心。
每一絲寒風都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與愚蠢。
蘇佑祺喜歡自由,沒人比秦钰更清楚。
自幼時起,蘇佑祺便不愛讀書,在書院裡總是逃學,不是去了茶肆聽說書就是去了哪家武館練拳,老侯爺原本等他弱冠就要給他尋個官位,哪知道他不知何時認了個師父,拜于那武林中的青山派。
秦家和蘇家是京城中兩大家族,兩家距離近到隻有一牆之隔,巧的是,兩家的夫人同時誕下子嗣。
老侯爺便在喝茶時與秦父立了口頭之約,日後兩個小孩是要成親的。
這麼多年,蘇佑祺除了秦钰,從不與哪家姑娘有接觸。
正因為如此,秦钰才會跟在蘇佑祺身後等了這麼多年。
她以為他從不找姑娘,也沒有澄清京城中的謠言,就是和她一樣默認了當初的口頭約定。
一路上,秦钰的心如墜冰窖。
她回想起這十年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回憶如今如利刃般刺痛着她。
雪花在狂風中肆意紛飛,山巒原本清晰的輪廓漸漸模糊,被積雪包裹。
秦钰緊握着缰繩,突然,馬的前蹄猛地一滑,整個身軀失去平衡,伴随着一聲驚恐的嘶鳴,重重地摔倒在地。
馬上的人瞬間被甩了出去,在雪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她痛苦地呻吟着,四肢被摔得麻木無力。
那匹馬側卧在雪地中,大口喘着粗氣,它受傷的腿在雪地裡無力地抽搐着,試圖站起來卻又一次次失敗,雪地上被它的掙紮劃出一道道淩亂的痕迹。
秦钰掙紮着起身,檢查馬的傷勢,很不幸,馬腿已經摔斷,就算現在醫治好也不能騎了。
她裹緊身上僅有的衣物,也無法抵禦這刺骨的寒冷,有些後悔來的時候走的太急,沒有多穿件外袍。
此時走回去肯定城門會關,要是趕不上進城,一晚上就要在城外了,她正焦急的拽着馬繩,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秦钰”
秦钰聽到聲音一愣,回頭看去。
大雪紛飛的天地間,一個身着墨色刻絲鶴氅的男人向她走來,身姿颀長,眉眼間透着些許少年英氣,整個人氣度矜貴,仿若從畫中走出的絕世公子。
那人的身後還有一行人站在竹林邊上,或牽着馬,似乎也是在趕路,隻不過與她方向不同。
少年見她呆傻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秦钰。
”
她不記得何時認得這樣好看的人,眉如遠黛,眸色深邃,但是面容似乎哪裡見過,有些遲疑。
緊接着她看到少年眼尾一點紅痔,瞬間記起了眼前之人,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蘇無?
”
蘇無是侯府的庶子,小她五歲。
秦钰與他接觸不算多,要不然也不會一下子認不出他來。
隻是這弟弟什麼時候這麼沒禮貌,她看着已經到身邊的少年,皺眉:“怎麼不叫姐姐了?
”
“阿钰姐姐......呵”蘇無輕笑一聲,妖冶的眼裡露出了些許玩味,向她伸出手,“先起來再說話,還是說你要這麼個姿勢教訓我?
”
她有些懊惱,讓這個弟弟看到她如此的狼狽的模樣,便甩開他的手,自己拉着缰繩站起來。
蘇無像是沒看到她的窘迫,臉上依舊帶着那淡淡的笑意,隻是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他看着秦钰,輕聲問道:“你怎麼會在城外?
”
“我去西山找佑祺,才...才回來。
”秦钰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好意思,她低下頭,避開了蘇無那熾熱的目光。
他蹙眉看了一眼西山的方向,似乎并不意外,“下這麼大雪,怎麼不在那裡住下?
”
“是他師妹受傷,我在那邊沒有地方住。
”秦钰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擡起頭,眼神中帶着一絲委屈與無助。
她也着實沒有想到這雪能下得如此之大,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所騎的馬還不慎摔斷了腿,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陷入了如此狼狽的境地。
她的目光移向蘇無身後的人馬,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能不能借一匹馬給我?
”
“不能。
”蘇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幹脆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秦钰聽到這個回答,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
她心中暗自腹诽,這小孩,跟小時候一樣,還是這般小氣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