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

　　羅小軍回來了。

　　他帶來了一車的動物，有養，有雞、有兔子等。

　　“師叔。
”

　　羅小軍剛要說話，就被楊軍擡手打住了。

　　“你先去準備，吃好飯就開始。
”

　　“哎，好吧。
”

　　羅小軍皺着眉道：“您真打算這麼做？
”

　　畢竟打活靶子對于孩子來說有點殘酷，生怕給孩子留下終生難以泯滅的回憶。

　　“怎麼，你心軟了？
”

　　楊軍挑眉道：“這可不是你羅小軍的風格啊。
”

　　羅小軍笑道：“師叔，我是非常贊同此舉的，隻是師嬸那邊……”

　　“老爺們還能被一個娘們關着了？
”楊軍翻眼道。

　　“得，您不怕就行。
”羅小軍聳聳肩。

　　“行了，别貧嘴了，快去準備吧。
”楊軍揮了揮手。

　　“是，師叔。
”

　　随後，楊軍就去吃午飯。

　　午飯很豐盛，有魚有肉的，葷素搭配，還有解渴的綠豆粥。

　　“兄弟，你有沒有上靶？
”

　　“呵呵，這叫什麼話，你應該問我打了多少環才對。
”

　　“你打了多少環？
”

　　“不告訴你。
”

　　吃午飯的時候，一群小屁孩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他們口吐白沫講述着上午打靶的事情。

　　每個人的臉上全帶着精彩的表情，整個一副槍神舍我其誰的樣子。

　　“我告訴你們，不是跟你們吹，論打靶我是這個。
”

　　孫小果一條腿踩在桌子上，拍着胸脯吹牛。

　　“你得了吧你，一上午隻有一發上靶，有什麼好嘚瑟的。
”

　　說話的是楊安邦的兒子楊群，這幫孩子裡也就數他最大。

　　孫小果跟他爹孫招财一樣，都是五大三粗的那種，戰鬥力在同齡人中那也是天花闆的存在。

　　一般他說話的時候，别人不敢插嘴，主要是這貨愣了吧唧的，說不到一塊去就動手，所以大家都怕他。

　　也就楊群仗着年齡和身高不怵他。

　　“胡說，我明明上靶兩發。
”孫小果梗着脖子道。

　　“呵呵，你還有臉說啊，一上午打了有五十發了吧，才上靶兩發，你真好意思說。
”楊群反駁道。

　　“我承認是不多，但是絕對比你強。
”

　　“不好意思，我上靶五發。
”

　　楊群一臉得意的樣子。

　　眼見着這倆貨紅了臉，衆人連忙把他們拉開了。

　　随後，大家各吃各的飯，誰都不服誰。

　　吃過飯後。

　　楊軍讓羅小軍把人集合起來。

　　至于那些小一點的孩子，楊軍就沒讓他們過來。

　　來到靶場，那幫孩子早就等在那兒了。

　　“楊爺爺，上點難度啊，否則我很寂寞的好不好。
”

　　孫小果道。

　　楊軍聞言，嘴角噙着微笑。

　　“行，如你所願，今天就給你上點難度。
”

　　說完，楊軍沖遠處的人揮了揮手。

　　警衛員見狀，連忙把靶子換掉，代之是一群動物。

　　有山羊、有公雞、有鴨子……

　　這些動物被固定在柱子上，不停地撲騰着。

　　“看見沒有，這就是難度。
”

　　楊軍笑眯眯的指着遠處的活靶子道。

　　一衆孩子見狀，立馬不說話了。

　　死靶子和活靶子有着天壤之别。

　　讓他們打死靶子行，但是活靶子……

　　他們過不去心裡那道坎，血漬呼啦的……

　　“楊爺爺，這個我喜歡，嘎嘎！
”

　　孫小果見狀，不怕反而哈哈大笑。

　　嚷嚷着就要打靶子。

　　“呵呵，希望你不要尿褲子。
”楊軍道。

　　說完，掃視衆孩子一眼，楊軍揮了揮手。

　　“開始。
”

　　羅小軍聞言，沖警衛員揮了揮手。

　　衆警衛員見狀，立馬拿着長槍到了每個孩子背後。

　　“眼睛瞄着獵物，三點一線。
”

　　有點孩子害怕了，但是在警衛員的呵斥下，他們不得不拿起長槍。

　　“控制呼吸節奏，瞄準了就打。
”

　　可是，口令下達半天，槍還是沒有響。

　　孩子們怕了。

　　這可是活生生的靶子啊。

　　要是那柱子上綁的是人的話……

　　他們搖了搖頭，不敢想象。

　　“不是想上難度的嗎，怎麼又慫了？
”

　　楊軍吼道：“我數到三，不開槍的，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

　　說完，直接喊道：“一！
”

　　随着話聲落下，那幫孩子吓得渾身一哆嗦。

　　就連一向膽大包天的孫小果也開始慫了。

　　“二！
”

　　楊軍根本不看他們，接着繼續喊着。

　　随着聲音落下，他們不得不擡起槍。

　　楊軍掃視衆人一眼，然後冷聲道：“三。
”

　　“砰！
”

　　一聲槍響，劃破了營地的寂靜。

　　隻有一聲槍響。

　　也就是說，隻有一個人開槍了，其餘的人沒有開槍。

　　楊軍循聲望去，發現開槍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楊成道。

　　他背着手緩緩的走了過去。

　　看向了遠處的那隻山羊。

　　山羊正低着頭吃草，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怎麼回事？
”楊軍沉聲喝道。

　　楊成道聞言，渾身哆嗦了一下。

　　“爸，我……我……”

　　“行了，聽我命令。
”

　　楊軍不容他說話，沉聲道：“子彈上膛。
”

　　“瞄準。
”

　　“放！
”

　　随着一聲槍響，楊成道再次脫靶。

　　楊軍見狀，臉色鐵青。

　　“聽我命令。
”

　　“子彈上膛。
”

　　“瞄準……”

　　“放！
”

　　槍聲再次響起，楊成道再次脫靶。

　　以他的射擊水平，不可能脫靶的。

　　試想一下，連靶子都能打準，更何況比靶子大得多的山羊。

　　原因無他，他怕了。

　　畢竟這是活物，他心慌了，才三次脫靶。

　　“怎麼回事？
”

　　楊軍一把奪過他的槍，轉手交給旁邊的警衛員。

　　“爸，我……怕，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楊成道哆嗦道。

　　“生命？
”

　　楊軍嗤笑道：“如果你過不了心裡這個坎，你這輩子就甭想出息。
”

　　人的地位決定他的高度，這句話不假。

　　但是，衡量一個成熟男人的标準不僅僅是他的地位和閱曆，主要是看他的心裡狀态。

　　要是心裡過不了這個坎，談何看透？

　　并不是楊軍讓兒子漠視生命，而是他不得不這麼做。

　　人和動物沒有區别，都要在優勝劣汰這個規則裡接受考驗。

　　說白了，人也是動物，隻不過是出于食物鍊的頂端而已。

　　要是連這個悟不透，談何看透？

　　難道你不殺生，你就是個好人了嗎？

　　你平時吃的那些雞鴨魚肉什麼的，哪個不是活生生的生命。

　　隻不過，不是你親手殺生而已。

　　“那不是生命，是你的獵物。
”

　　楊軍吼道：“我命令你，消滅你的獵物。
”

　　說完，手一伸，從警衛員手裡接過一把匕首。

　　然後，塞在楊成道的手裡。

　　既然你不願意用槍，那就用刀吧。

　　感受近距離熱乎乎的感覺挺好的。

　　隻有經過真正的洗禮，才能成為男子漢。

　　楊成道此時吓得渾身哆嗦，手裡的匕首差點拿不住。

　　其他孩子見狀，也吓得不輕。

　　他們齊齊的站在那裡，看着楊成道。

　　“去，消滅你的獵物。
”楊軍再次吼道。

　　楊成道此時，小臉憋得發青。

　　兩眼死死地盯着前面那頭山羊，眸子裡全是怒火。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承受不住這種壓迫似的氣氛。

　　“啊！
”

　　他突然大吼一聲，然後舉着匕首向山羊撲了過去。

　　“噗……噗……”

　　“……”

　　一衆人看着近似發瘋的楊成道，每個人臉上全是那種悲戚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楊軍的臉上浮現一層笑意。

　　兒子最終沒有讓他失望，還是邁過了那一步。

　　要是不親身感受那種溫熱的場面，是無法真正成長的。

　　“啊……啊……”

　　楊成道像是發瘋似的，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匕首。

　　一下，兩下……

　　不知過了多久，場面終于停了下來。

　　楊成道像是失去魂魄一樣，呆呆地站在那兒。

　　楊軍見狀，手一揮。

　　立馬有一名警務員走了過去。

　　一把奪過楊成道手中的匕首，拉着他走了過來。

　　看着兒子嘴巴哆哆嗦嗦，兩眼無神的樣子，楊軍也是心疼。

　　不過，為了兒子的成長，他不得不狠下心來。

　　“還受得了嗎？
”

　　楊成道聞言，兩眼無神的看着楊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我……受得了。
”

　　楊軍聞言，輕輕地笑了。

　　“帶他下去洗一洗。
”

　　警衛員聞言，立馬拉着楊成道離開了。

　　楊成道走後，楊軍回過頭看向了那些孩子。

　　“有沒有想像成道那樣試試的？
”

　　一衆孩子聞言，齊齊搖頭。

　　“不想。
”

　　“不想還不把槍擡起來？
”楊軍吼道。

　　孩子們一聽，紛紛擡起槍。

　　“子彈上膛，瞄準，放。
”

　　“啪啪啪！
”

　　随着一陣淩亂的槍聲，一股白煙袅袅升起，山地頓時恢複甯靜。

　　毫不例外，所有的人全脫靶了。

　　在這種高壓的逼迫下，他們能上靶才怪呢。

　　“繼續練習。
”

　　楊軍吼了一聲。

　　然後，那幫孩子繼續練習。

　　随後，楊軍把場面交給羅小軍就離開了。

　　當他回到營地的時候，看見一群女人圍着楊成道噓寒問暖的。

　　楊軍剛到，就聽見哼聲。

　　回頭一看，衆女人全都瞪着他。

　　尤其是伊秋水，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楊軍見狀，讪讪笑道：“都在呢？
”

　　“哼！
”

　　毫不例外，楊軍又收獲一波白眼球。

　　楊軍見狀，歎了一口氣。

　　揮了揮手，對那些人道：“都散了吧。
”

　　衆人雖然對楊軍這種行為有所不滿，但是也不敢當面頂撞他。

　　見楊軍臉色不悅，衆人立馬散去。

　　隻有伊秋水還坐在那兒，不停地安慰楊成道。

　　楊軍歎了一口氣，點上一根煙，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你是不是責怪我心太狠，不該讓兒子碰這種事？
”

　　伊秋水聞言，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你說呢，這麼小的孩子，你就不怕他心理創傷，留下陰影？
”

　　楊軍聞言，苦笑道：“這一關總是要過的，當年我在戰場上承受的比這壓力大的多，還不是一個人扛過來了？
”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日子好多了，沒必要讓孩子再重新走一遍你所經曆過的事情。
”伊秋水道。

　　楊軍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

　　完了，說道：“其實你心裡很清楚，兒子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隻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

　　“這偌大的家業，我總不能交給一個心理素質差的人吧？
”

　　“哎，這家裡上上下下幾十口子的人，所有人的希望都壓在他身上，要是他這個繼承人無法承擔這份責任，那是會死人的。
”

　　見伊秋水不說話，楊軍接着道：“道理你都懂，抱怨一下就得了，我希望你不要幹涉我教育兒子。
”

　　伊秋水聞言，眼淚再次忍不住簌簌落下。

　　“我懂……隻是……嗚嗚！
”

　　“孩子太小了，我想着過兩年……”

　　楊軍：“他不小了，已經十五歲了，要是擱以前，早就頂門立戶了。
”

　　“嗚嗚！
”

　　伊秋水不說話，隻是心疼的看着楊成道。

　　楊軍見狀，也是不停地苦笑。

　　女人天生成不了大事是一定的，除了生理上限制外，就是心腸太軟了。

　　一幫母親教育出來的孩子往往是沒有出息的，就像楊清香一樣，楊成才被她教育成一隻綿羊了。

　　楊軍不想楊成道變成他那個樣子，所以，不得不狠下心來。

　　楊軍拍了拍伊秋水肩膀一下，這才把目光看向了楊成道。

　　經過這麼長時間，楊成道現在的精神狀況比剛才好多了，隻是臉上還留有驚怖的神色。

　　楊軍能想象得出，剛才他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他能理解這種感受，因為當年他在戰場上經曆的比這殘酷多了。

　　為了楊家百年大計，他也隻能這麼做了。

　　“兒子，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

　　楊成道聞言，強擠着笑容，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爸，挺爽的。
”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那種感覺……太爽了。
”

　　楊軍聞言一怔，随後笑道：“你爽了就行。
”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兒子是故意這麼說的。

　　倒不是他多愛面子，而是他不想讓楊軍失望罷了。

　　“爸，我還想再來一次。
”

　　楊軍聞言，嘴角一陣抽搐。

　　看着兒子那佯裝鎮定的樣子，渾身上下還不停地哆嗦，他頓時知道他為何這麼做了。

　　“行啊，沒問題。
”

　　楊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是也。
”

　　楊成道苦笑道：“爸爸，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

　　“嗯，好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