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正正回去，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無比困難，這需要有一去不回赴死的勇氣，需要有獨闖龍潭的膽量，需要有步步為營的謀略，更需要有百折不撓的意志。”

　　“缺一，不可成事。”

　　“你既然确定要堂堂正正回去，那接下來我會助你。”

　　“你現在去收拾東西，接下來便跟我待在一起，我會教你一些東西，幫你做一些準備……”

　　深夜，外門弟子居所。

　　小墨塵孤身一人朝自己屋舍走去的時候，精神還有些恍惚，有一種如墜夢中的感覺，到現在他還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隻是隐隐覺得，自己似乎作出了一個關乎自己一生，甚至改變自己命運的抉擇。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為什麼會突然生出勇氣，說出自己要堂堂正正回去的話。

　　現在回想。

　　他隻感覺後怕，隻感覺膽怯，隻感覺絕望。

　　“你這個蠢貨，怎麼去了這麼久了！”在墨塵正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一聲呵斥聲突然傳來。

　　回頭看去，看到那幾道熟悉的身影時，墨塵頓時如墜冰窟。

　　看他這樣子，那幾人頓時不耐煩了起來：

　　“蠢貨，愣着幹什麼，我們的靈藥采到了嗎？”

　　“快些把靈藥交出來，要不然我們被先生責罰，這筆賬可要記在你頭上了！”

　　“呆頭呆腦的，這麼晚回來，人都變傻了？”

　　“……”

　　面對幾人圍堵讨要，墨塵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腳下一絆，整個人當即跌倒在地，沾染上了地上的泥土。

　　這狼狽模樣，引得衆人一陣嘲笑。

　　這些嘲笑讓墨塵心中悲哀，更是恐懼，因為其中一人看出他的怯懦樣子，突然問道：

　　“你慌成這樣，該不會沒采到靈藥吧？”

　　這話。

　　讓墨塵心都提了起來。

　　他也顧不得身上污泥了，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可這麼多人圍着他，他怎麼可能還有地方退？

　　“臭小子，還真沒給我們采藥？”

　　“你膽子大了啊，竟然敢耍我們！”

　　“打死他！”

　　一時間，拳頭如同雨點一般，開始不斷砸落在墨塵身上。

　　疼！

　　不光身上疼，心裡更疼。

　　因為他想到了，自己方才當着那位前輩高人的面，大放厥詞的說他要堂堂正正回去，可如今看看自己的樣子，他那完全就是頭腦一熱說出來的話。

　　他……

　　根本就沒有那個勇氣。

　　淚水，不争氣的再次滴落而下。

　　哪怕這群欺負他的弟子已經結束了毆打，開始着急忙慌的前往後山，自己采藥的時候，小墨塵依舊還在抱頭痛哭。

　　唯一不同的是。

　　或許是周圍沒人，也或許是真的痛苦到了極緻，他終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哭聲，而是任憑哭聲回蕩在這條小巷之中。

　　“這就是那赤雲神朝的主脈後人？”

　　“怎麼如此……”

　　“不堪？”

　　遠處，看着這一幕的楚湘靈，皺起眉頭有些嫌棄。

　　“這世上，本就沒什麼天生的強者，大多數人，都是經曆一場場痛苦，一次次跌倒，最終才慢慢變強的，能哭的這麼傷心，至少證明他明白自己的欠缺的是什麼。”顧修搖搖頭。

　　“但夫君可沒有這麼窩囊的時候。”楚湘靈眼睛一眨一眨，但見顧修對自己的話無動于衷，最終還是稍稍收斂幾分，再次打量了小墨塵一眼：

　　“夫君你好像很看好他？”

　　“談不上看好，我隻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東西。”顧修搖搖頭。

　　似曾相識的東西？

　　楚湘靈不明所以，顧修五百年前天縱之資，幾乎沒有遭遇過什麼太大的挫折，五百年後的如今雖然算是遭逢大變，但也始終在一路向前。

　　這能有什麼似曾相識的？

　　不過顧修沒說，楚湘靈倒也沒有再多問，而是面色嚴肅的詢問道：

　　“赤雲神朝早在之前确實給我傳訊了，雖然沒有明說要這個孩子，但也有打聽之意，并且還說了使團已經派出，不日便将抵達合歡宗。”

　　“一開始我還有些不明白。”

　　“但聽了夫君你說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那這一次的赤雲神朝使團，必然是奔着這個孩子來的，夫君你要幫他堂堂正正回去，幾乎就相當于，忤逆赤雲神朝的當代神主之意。”

　　“我們合歡宗和幽冥聖宗、血煞門跟噬魂殿四宗組成聯盟，哪怕是赤雲神朝也不會貿然和我們正面沖突，所以隻要虛與委蛇，也确實可以庇護這孩子。”

　　“但他身份一旦曝光，那便是赤雲神朝的内務，我們礙于身份能做的并不多，屆時這一路，都需要夫君你自己想辦法。”

　　“從合歡宗到赤雲神朝的這一段路，恐怕不會太平。”

　　小墨塵涉及到了赤雲神朝，甚至和那位神朝的神主有關系，這種層面的強者，顧修不可能隐瞞，所以也和楚湘靈說起了此事。

　　畢竟。

　　不說顧修這合歡宗尊主的身份，單單隻是現在合歡宗跟萬寶樓的深度合作，便已經注定了雙方算是在同一陣營，有些事情，提前告知，總好過後續給别人帶來麻煩。

　　而此時面對楚湘靈的詢問，顧修沉思片刻，轉頭看向那邊已經哭夠了，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東西，并且走出屋舍的小墨塵，輕聲說道：

　　“我不喜歡多管閑事，但這閑事與我有因果，我便會管一管。”

　　“當然，我也不會強求。”

　　“這一切。”

　　“就看這個孩子，是否有那個能力了，若他真有那份勇氣，我會助他平安抵達赤雲神朝，若他沒有，那赤雲神朝的使團到來，我便會放棄。”

　　這是實話。

　　神朝信物到手，雖然算是機緣巧合，但此物牽連的因果既然已經沾甚，那他也不會冷眼旁觀。

　　但同樣的。

　　他願意為了這一樁因果出手付出，但不代表他是愚昧之人，若這小墨塵本身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他也不會多管閑事。

　　這一點。

　　顧修沒有隐瞞。

　　不光沒有隐瞞楚湘靈，同樣也沒有隐瞞墨塵，當墨塵來到他告知的一座獨山小院的時候，顧修直接開口：

　　“我沾染了因果，接下來幾日，我會努力償還這份因果，而幾日之後，你将會面臨一場選擇，在此之前，我不光會償還因果，同樣也會考慮，你是否值得我冒險。”

　　“啊？”小墨塵呆了呆，緊接着反應過來，連忙躬身行禮：“是，前輩！”

　　“走吧，我帶你去你的居所。”顧修說道，帶着小墨塵在這山峰别院走了一圈，算是給他熟悉一下他接下來要居住的地方。

　　這獨山小院，自然不是顧修的合歡尊主行宮。

　　而是顧修特地找楚湘靈要來的。

　　靈氣不算旺盛，位置相對偏僻，但勝在清淨，平日裡基本上也不會有人來此，倒也算是防備了顧修再被那些上進女弟子們爬床。

　　“接下來幾日，你住在此地。我會在這幾日，教你一些東西，至少讓你将來孑然一身之時，也能存活。”

　　“是，前輩！”

　　當晚，小墨塵就在這獨山小院中住了下來，他年紀尚小，而今遭遇的這一幕對他而言是從未有過之事，整個人在房中又是歡喜又是忐忑。

　　大半夜都還沒睡着。

　　顧修看了一會之後，倒也沒獨坐房中修煉，而是光華一閃，整個人便出現在了山河殘界之中。

　　剛剛進來。

　　一道面目猙獰到極緻的身影突然朝着顧修當頭沖來，顧修倒是見怪不怪，隻是身形一側讓了開去，緊接着就見這身影“唰”的一聲從顧修身前沖過。

　　而就在這身影沖過瞬間。

　　後方渡仙劍也“咻”的一聲從顧修身旁掠過，緊随其後的還有小黑猴和逍遙佩。

　　若是楚湘靈再來這山河殘界之中看到這一幕，怕是會當場震驚。

　　因為。

　　那被渡仙劍、小黑猴和逍遙佩三靈追趕的，不是别人，正是當初差點靠着萬法不侵和無敵肉身，生生斬殺至尊的巡天蝕序。

　　不過。

　　如今半個月過去，當初光彩萬丈，強大無匹的巡天蝕序，此刻已經沒有半點神光在身，整個人看上去凄慘無比，被顧修生撕的那隻翅膀如今依舊未曾生長出來。

　　反倒是另外一隻翅膀，也被斬掉了一半。

　　鼻青臉腫，渾身是傷。

　　那都是被四聖打出來的。

　　其實以巡天蝕序的特殊，他甚至可以直接撕碎虛空逃遁，隻是可惜，此地是顧修的小世界，加上在他足上，拴着一條精鋼鎖鍊，每次想要逃遁，那鎖鍊都會瞬間收縮，将巡天蝕序硬生生撤回去。

　　它唯一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陪練。

　　是的。

　　陪練。

　　碎星是個記仇的鍛台，它被巡天蝕序的拼死反擊打的修養了足足一旬時間，中途還又熔煉了不少煉器材料，這才堪堪恢複過來。

　　傷勢恢複的第一時間，碎星立刻發起了練兵行動。

　　用它的話來說。

　　他們震古四聖，是注定要響徹整片天地的存在，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巡天蝕序強大無比，偏偏什麼情報都挖不出來，那就應當廢物利用。

　　借用巡天蝕序的戰鬥經驗和恐怖肉身之力，幫助四聖練兵，幫助它們增加自己的戰鬥經驗和默契程度，倒是剛剛好。

　　如今看那被三靈追殺的落荒而逃，狼狽不堪的巡天蝕序。

　　很明顯。

　　練兵初具成效。

　　不過，顧修這一次倒不是來看戲的，繞開三聖練兵場，顧修來到了一處特地開辟出來的鍛造平台：

　　“怎麼樣了？”

　　“不太行。”碎星正滿臉認真的，拿着一堆工具查看着眼前法寶，見顧修詢問，搖搖頭說道：

　　“這蝕序的血液确實如我所料那般，可以促成法寶融合。”

　　“但……”

　　“七星佩最獨特的，是其上的一股我完全不了解的力量，那股力量才是這七星佩真正的核心。”

　　“蝕序的血液能夠讓七星佩和小逍遙融合，但那股力量卻依舊無法撼動。”

　　“我仔細觀察了。”

　　“兩者想要融合，還缺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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