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成這個前車之鑒，這些地質專家一個個十分老實，本本分分地進行着各方面的勘測。

　　 帳篷中。

　　 葉凡望着外面挑燈夜戰的地質專家們，對着時涿半開玩笑道：“你說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一下王成？
”

　　 時涿愣住，“為什麼？
”

　　 葉凡笑了笑，“你看這些地質專家們現在一個個幹的熱火朝天，若不是因為王成主動挑事，給了我一個殺雞儆猴的機會，你覺得這些人會這麼老實？
”

　　 時涿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來，“葉老師，王成雖然有些上不了台面，可王元老卻為國家盡心盡力，他就這麼一根獨苗，你看是不是……”

　　 葉凡眉頭一挑，“這番話是不是陸老教你的？
”

　　 時涿先是錯愕，接着後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已經很小心了，可誰知還是被葉凡一語揭露的真相。

　　 這也太可怕了！

　　 可無論如何時涿也不敢把陸泓海賣掉，隻能硬着頭皮道：“不是，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葉老師随便聽聽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

　　 葉凡眼底深處浮現出笑意，“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發個誓？
”

　　 “發什麼誓？
”

　　 “說謊的人短十厘米！
”

　　 “……”

　　 時涿面部瘋狂抽搐，“葉老師，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

　　 葉凡擺了擺手，“沒讓你認錯，讓你發誓呢，這樣吧，我也退一步，說謊的人短九厘米好了。
”

　　 面對葉凡梅開二度的騷操作，時涿生無可戀地仰起頭，突然哎呦一聲，“葉老師，我頭痛，應該是最近太累了，我先回去歇會兒，讓其他人先來守着，再見。
”

　　 扔下這話，轉身就跑。

　　 沒辦法！

　　 這個誓太毒了！

　　 葉凡望着落荒而逃的時涿，不禁啞然失笑，随即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

　　 電話接通，陸泓海的聲音響起。

　　 “葉凡，玉台那邊的勘測工作開始了嗎？
”

　　 葉凡回道：“已經開始，不過這種預測需要極其龐大的數據支撐，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
”

　　 陸泓海話音一轉，“對了，有件小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

　　 “王成的事？
”

　　 “對。
”

　　 見葉凡已經猜到了，陸泓海索性也就不再兜兜繞繞，說出了心中所想。

　　 “葉凡，王老的貢獻很大啊，多年前我國剛剛發展起初，就是他設計出金字塔社會發展的雛形，後續經過一點點的填充，才讓國家得到了跨越式的發展，而且他這輩子清正廉潔，從未有什麼過失。
”

　　 “陸老，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我從不否認王老個人的政績。
”

　　 葉凡微微一笑，“但王老是王老，王成是王成；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如果這次放過王成，等于開了先例，以後肯定會有李成、趙成。
”

　　 “并不是要放過王成，隻是稍稍減輕一些懲罰。
”

　　 “不行！
”

　　 葉凡想也不想便拒絕道：“法律乃是底線，自古以來就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王成也不是天子，在眼下這個法治社會裡，倘若連法律都失去了自身的公正性，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

　　 陸泓海沉默了下，多愁善感地歎了口氣，“你是對的，最終老了，心軟了。
”

　　 葉凡道：“陸老，我保留自己的立場，這個口子不能開，有貢獻的人很多，若都這樣，那國家還不亂了套？
”

　　 “的确！
”

　　 “若說貢獻，我和小希的貢獻比王老更大吧？
”

　　 “當然！
”

　　 “打個比方，若我和小希以後有了孩子，我們孩子觸犯法律，按律應處以死刑，是不是可以因為我和小希對國家的貢獻免罪？
”

　　 “這個……”

　　 這番對話下來，陸泓海再次沉默。

　　 良久，電話那頭才重新響起聲音，“葉凡，今晚我沒給你打過電話對吧？
”

　　 “您本來就沒打啊，我一直在忙着研究各項數據，哪有時間接您老的電話。
”

　　 “嘟……”

　　 葉凡放下手機後，忍不住低笑了起來。

　　 其實，他非常理解陸泓海，人的心境總是會随着年齡的增長出現變化。

　　 哪怕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年邁之際，大多都會變得善良。

　　 當然不是絕對！

　　 萬事總有例外！

　　 葉凡看了眼時間，面容上升起幾分不滿，“這個點應該早就到了帝都才對，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報聲平安。
”

　　 吐槽歸吐槽，甯希不打，那他打。

　　 “喂？
”

　　 “小凡，小希已經睡了。
”

　　 電話中傳來藍溪的聲音，“這丫頭今天一回來就鑽進卧室睡着了，看樣子應該是累壞了。
”

　　 “行，我知道了。
”

　　 葉凡眼中閃過了然之色，“藍姐，你也早點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

　　 藍溪不放心地囑咐道：“記得注意安全。
”

　　 “好。
”

　　 葉凡挂掉電話，看着面前一份份地質數據單，輕歎道：“希望别再出什麼幺蛾子了，我要洞房花燭……”

　　 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地質勘測數據出現在了葉凡面前。

　　 葉凡以各種數據支撐，建立了一個龐大的測試模型，伴随着一項項數據填充，測試模型逐漸成型。

　　 時間一天天過去，當勘測來到第九天時。

　　 一大早，葉凡就起床來到了附近一座十幾米高的碎石上。

　　 他盤膝而坐，一疊疊勘測數據擺放在身旁，每疊勘測數據單上面都壓着一塊小石頭，以免被風吹跑，十指快速敲擊着腿上的筆記本電腦。

　　 清涼的風吹過，葉凡發絲晃動，漆黑的瞳孔之中閃着光。

　　 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在天空中一點一點的挪動着，直到中午之際，一陣手機鈴聲擾亂了葉凡的思緒。

　　 他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露出了少許笑意，“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
”

　　 甯希柔弱的聲音響起，還帶着些鼻音，應該是剛睡醒不久，“不好意思，這幾天太忙了，兩位媽媽整天不是讓我選這個就是選那個，小希腦袋都快要炸了，結婚好麻煩啊。
”

　　 葉凡低笑，“既然這樣，那不結婚了好不好？
”

　　 “不好，一點都不好！
”

　　 聽到葉凡的提議，甯希急聲拒絕，“反正我不管，哥哥已經是我的人了。
”

　　 葉凡溫聲發笑，“不逗你了，我可是巴不得能跟你早點完婚。
”

　　 “這還差不多。
”

　　 電話中響起甯希獨特般的軟糯笑聲，帶走了葉凡身上的疲憊，“小希，婚禮的事情忙完了嗎？
”

　　 “正要和哥哥說這事呢。
”

　　 甯希話語中帶着很明顯的雀躍之意，“截止到昨天晚上，婚禮的一切事情全部搞定，萬事俱備，隻差哥哥回來了。
”

　　 “對了，哥哥什麼時候回帝都？
”

　　 “快了。
”

　　 葉凡并未給出一個準确時間，因為他也不确定最終的演算結果是什麼。

　　 兩人在電話中聊了會兒，甯希便主動挂斷，她知道葉凡現在肯定在忙，越耽誤他的時間，他就越晚回來。

　　 葉凡剛放下手機，身後響起時涿的聲音。

　　 “葉老師，這是最新的一批數據單。
”

　　 時涿将一疊勘測數據單放在葉凡面前，“據趙局長說，你分部的勘測任務已經完成了95%左右，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日落之前可以順利完工。
”

　　 葉凡點了點頭，神情之中不但沒有放松，反而愈加凝重了起來。

　　 随着推算的進行，最終的結果越發不可捉摸，不到最後一刻，根本無法得知最終的結果。

　　 時涿感受到葉凡情緒的不對，小心翼翼地詢問：“葉老師這是怎麼了？
”

　　 “沒什麼。
”

　　 葉凡的思緒拉回現實，自嘲一笑，“希望是我多想了，去吧。
”

　　 時涿躬身行禮，默默退去。

　　 葉凡眺望着這片大地，昔日避暑勝地已經變成了漫天塵土，碎石成山；回想起救援期間發現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心情百感交集。

　　 他一想到這片大地下面還有無數同胞的屍體，心頭沉重，“一次就夠了，我不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

　　 葉凡的這句話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着老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