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始見雛形
明湛微笑,并沒表态,也沒有過分附和,“時大人有分寸就好。
”
他把話題巧妙地繞到了正經工作上面去,如何搜證,如何查處,如何引蛇出洞,如何敲山震虎,等等等等。
中間種種學問,不禁把秦琴也給聽住了。
她聽得入神,時金川看在眼内,卻誤會了,微笑道:“夫人覺得氣悶了,我們老爺們聊的話題太無聊了不是。
那日夫人吃了苦,等夫人休養好了之後,我就給夫人找幾個伴兒,也到鎮上逛逛去。
到那時候,就有地方消遣了。
”
秦琴搖了搖頭:“謝謝時大人,我覺得還好。
”
時金川笑眯眯地說:“說起來,我也覺得很驚訝。
我以為阿湛是沒有脾氣的,那天把我都給吓着了。
趕緊讓我的部曲去把朱知府拖了下去,不然他未必控制得住自己……”
秦琴就低頭笑。
明湛道:“朱知府一貫慣做小人,之前躲在洛家身後,現在更是連自己堂妹都利用上了。
着實讓人不齒。
”
“呵呵,阿湛,你還年輕。
”時金川說,“等日後你到了廟堂之上,就會發現,像朱知府那樣的,算是小兒科了……行了,我們不提那些掃興之事。
這一圈走來,辛苦你了。
密折遞了上去,更比之前預計的時間要大大縮短了。
這多出來的日子,你就好生陪陪家裡人吧。
日後有什麼動靜,我再知會你。
”
從時金川下榻處出來,秦琴和明湛并排而行,她不禁想起那個甚是傳奇的雲錦姑娘,說:“那位雲錦姑娘到了京城之後,過得蠻順的,還得了時大人這樣的貴人,說不定很快我們可以喝喜酒呢?
”
明湛微笑着搖了搖頭,就差腦門子上用章子戳上“看傻子”仨字了:“你啊,想太簡單了。
說不定不是喝喜酒,而是過河拆橋呢。
”
秦琴吓一跳:“不至于吧?
”
明湛道:“貪心不足,是世人難以避免的老毛病了。
”
秦琴細細咂摸,竟發現明湛的話大有深意。
可是……時家,也不是吃素的啊?
明湛道:“别理會别人的閑事了。
你今天覺好些沒有?
”
秦琴興奮道:“我好多了。
在屋子裡呆着又悶……我想……”
“想啥?
”
“我想回工地上!
”
明湛原本是計劃跟秦琴去趕集的,沒想到她說出這麼一個提議來,微微一怔,勾了勾唇角:“行。
去工地就去工地。
不過你必須先答應我,不要累着了。
你這身子骨還沒養好呢。
”
秦琴覺得自己體質很好,美滋滋的,明湛的話聽了就算了,開心地說:“行行行,沒問題。
”
到了工地,俨然成了她的主場。
她帶着明湛,這兒走走,那兒看看,如數家珍的。
明湛很有耐性地聽着,時不時地,和擦肩而過的鄉親打招呼。
來到江邊上,明湛站住了。
江風輕柔,吹拂秦琴的頭發,她笑容滿面,驕傲得像隻小天鵝,挺着胸脯揮着手,很有那麼幾分揮斥方遒的氣勢味道:“怎麼樣?
這兒就是——我們的大橋了!
”
河面上,長虹飛渡,橋如白練,飛越河面,黃濁的文蘭河水在粗壯的墩子底下繞開,滔滔不絕往遠處奔流而去,能并排跑四駕馬車的橋面已具雛形,天塹變通途,指日可待。
頭頂上,日如盆盂,遠不可及,陽光萬裡,叫人心神為之一爽。
秦琴似乎還說了些什麼,明湛已是聽不進去,眼裡的女人似乎會發光。
視線裡,唯獨隻有她而已。
她和她的橋。
耳邊似乎響起第一次渡河的時候,在渡船上的,她的話:“總有一天要建起一座橋來,讓這些收買過路錢的河霸餓死!
”
“她竟然做到了……”
他喃喃自語。
秦琴哼起了歌,調子悠揚,是明湛從沒有聽過的曲子。
有調無詞,曲調裡像伸出無數爪子,勾得男人心裡柔軟。
秦琴哼了幾句,猛地擡頭,視線對上明湛怔忪的眼,不禁莞爾:“我唱得不怎麼好聽,高音上不去……”
明顯是聽出了曲調中不和諧的部分,明湛倒不什介意:“沒事,我覺得挺好的……為什麼不唱詞?
”
因為原句是英文歌……
她懂個屁的英文。
打從18歲開始就在軍營裡摸爬滾打,秦琴認得最熟悉的字母就是“A”和“K”之類的,後面再搭個什麼“47”之類……後來開公司了,接外國的安保單子,那些英文合同搞得她頭痛。
索性請了個英文娴熟的男助理來幫忙。
那學神奶狗毫無社會經驗,在婆羅乃州差點被嘎了腰子。
也是她親自帶着特别行動小隊去救的人。
當時那厮吓壞了,跟個大八爪魚似的扒拉在她身上,扯都扯不開,一聲聲叫喚“姐姐救我!
”
嗯,那張俊美的面孔,風格倒頗類似眼前的明湛。
明湛學識淵博,且武力值爆表,又強上不止一星半點。
秦琴想起往事,不禁莞爾。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
她活了兩輩子,且都做了點事。
她賺翻了。
“憂傷河上的金橋……”
明湛看着她,問:“你說什麼?
”
秦琴仰起臉,看着河面上的長虹,微笑着說:“我說……這首曲子,叫憂傷河上的金橋。
”
“這樣。
沒聽過。
”明湛道,“就連名字也很特别,不像如今勾欄裡常填的曲牌。
”
秦琴索性開始胡說八道:“對。
所以我就不記得它的詞,隻記得它的調子。
它就不是曲牌,也不打闆眼。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叫‘自由體’。
”
明湛點點頭,道:“懂了,這是散曲。
”
秦琴:“……”
她是沒想到,自己胡說八道出來的東西,明湛竟也能夠接上的。
“對,算是散曲哈。
”秦琴比比劃劃開了,聲音也高亢起來,徹底來了精神,“不過唱的不是男女之間情情愛愛的事兒,也不是大丈夫家國情懷。
它……唔……”
突然猶豫。
古代人,能理解“友誼”麼?
李杜光芒萬丈長,桃園結義劉關張。
可都是男人的事兒。
秦琴分寸分明,可就算是現代,也試過多看男人一眼,就被普信男粘過來讨論孩子上哪個幼兒園的問題。
何況……是妥妥的封建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