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慈善拍賣之夜
“他既是一輩子榮華富貴的閑散王爺,又一輩子專情王妃一人,最後七子八婿,高壽而終,沒有比淳王命更好的了。
這般多福多壽多才之人做下的手筆,連宮裡的貴人都千金索求他打的家具。
我不敢奢想能得他的家具,隻有福氣遇到舞俑,我沒理由輕易放過哇——”
侃侃而談,把一屋子人給忽悠傻了。
眼見火候已到,秦琴用力一舉手中宮扇:“我出三千兩——”
“哇!
!
”衆人驚呼,“縣君好有錢!
”
三千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這些女眷而言,用在自己吃穿用度上不多,可是用在慈(打)善(水漂)上嘛,那可就肉疼了!
就跟秦琴現在拿出三千兩在她們面前打水漂玩兒似的!
“三千兩!
說出手就出手了!
”
“說明那對舞俑是真的好東西!
”
“廢話,人家可是多年的皇商,吃過見過多少好的,她的眼光肯定很毒辣。
”
“我有點後悔了,我應該咬牙拿下的……”
“别後悔,現在也來得及。
”
“開玩笑,三千呢……”
聊着聊着,群雌粥粥,就有人熱血上沖,“我出三千零五十!
”
陸氏臉上那黑黢黢的陰雲一掃而光,咧開嘴笑了起來,用宮扇掩住,眼睛彎成了月牙。
看了一眼對方肉疼又不甘心的模樣,秦琴笑而不語,不緊不慢擡手:“三千一百!
”
對面緊跟:“三千一百五!
”
“三千二!
”
“三千二百五!
”
“三千三!
”
風吟閣中的喧嘩議論,不知什麼時候已是停下。
隻剩一片安靜,無數雙保養得宜的美眸,從秦琴身上,轉到那位競價的小姐身上——江浙淞三等處總督花軒榮的掌上明珠,花芷韻。
秦琴坐在那兒,随着她不斷擡價,身邊不知不覺空了一片。
強龍不壓地頭蛇,眼見她和花芷韻扛了起來,稍微有點兒眼色的也都坐得遠了。
花芷韻一聲“三千五”落下,明眸轉向了秦琴:“縣君,您這是非得要跟我搶啊?
我早就知道陰沉木的好處,還打算等它無人問津,低價拿下。
沒想到這算盤響聲是被縣君您聽到了呢……”
硬話軟說,言下之意,這對舞俑是志在必得了。
——還好秦琴并不是志在必得。
她微微一笑,說:“有典故有出處又有料子紮實的舞俑,本來就不是區區一千銀子能得到的。
讓明珠得其善價,才是善商者所為。
否則這世道就亂了套了……”
一邊說,一邊把宮扇往膝蓋上一放。
星兒一錘落桌,“三千五百兩銀子,第一次!
”
“三千五百兩銀子,第二次!
”
“三千五百兩銀子,第三次!
”
“啪”!
星兒少年音宛如斷金碎玉,“成交!
恭喜花小姐!
”
少年還是過于年輕,竭力掩飾,也掩不住那淡淡的激動。
能夠從手上流過大宗銀子,就算再清貴之人,也不會無動于衷。
比起年輕單純的星兒,蘇雲錦裝得更加像一點,那一臉開心,被掩飾得大愛凜然:“真好,花小姐大愛無疆。
這筆銀子我們将會用來撫恤死難者家屬……我代那些船難的死難者家屬感謝大家。
下一件,是長劼縣君忍痛割愛的哥窯梅瓶,帶冰片紋。
”
柴官哥定鈞,是當今的五大名窯。
其中柴窯已毀于幾十年前蠻人入侵的戰火,是當時還是皇子的順武帝領兵把蠻人驅逐出境,才還了本朝安定。
馬背上鞏固了地位的順武帝即位後,也沒有恢複柴窯,如今宮中的柴窯用品,也是從前剩下湊合用的。
柴窯毀掉之後,宮中和官裡用的,就是官窯的東西了。
官窯有監窯官專守,片瓷不得流落民間。
因此民用的東西裡,最最上等的,就是哥窯。
哥窯之火,由冰山火種引燃,延續二百年不曾熄滅,其中最最上品,呈乳白色,帶着天然冰裂紋,仿佛冰川融化天然形成的紋裂。
有那麼一号人,專門喜歡冰裂紋的破碎美感,不斷賦詩歌頌,長此而來,哥窯冰裂紋瓷器身價水漲船高——比如,秦琴今天拿出來這對。
蘇雲錦看到秦琴随随便便就拿出這樣一對好品相的梅瓶,不禁感到嫉妒。
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如同平常一般,甚至笑得更加清麗甜美:“好俊的梅瓶。
隻可惜如今哥窯的新東西到底不及舊有的那麼好了,做出來的冰裂紋竟然帶了人工斧鑿的痕迹。
”
秦琴淡然以對:“蘇小姐說得有道理,就是很好奇怎麼人工造出冰裂紋來。
要不然鑿一個來看看?
”
蘇雲錦:“……”
在評無定法的文玩行裡,要給手裡的玩意兒挑刺,可真太容易了。
星兒沒讀過什麼書,也不太識貨,他的眼中隻有蘇雲錦。
看到蘇雲錦看着那對梅瓶眼底閃過的異光,卻又誤會了,以為這對瓷瓶是真的大路貨。
就說:“哥窯冰裂紋梅瓶一對——起拍價五百兩銀子,每次加五十兩銀子!
起拍!
”
有的人無動于衷,而有一些女眷,比如陸氏等,跟秦琴投契的,不免替秦琴不忿,叫了起來:“小哥,有沒有估錯了價啊?
”
星兒的臉隔着面紗,看不清楚,卻能聽見那波瀾不驚的清冷少年音:“拍賣會一概全由蘇小姐說了算。
既然小姐說了如今哥窯的品質不好,自是按品定價,任何人等,不得質疑。
”
這話說得過于強勢了,就算女眷們大多謙遜和氣,也不禁心裡有氣。
有個脾氣比較沖的,張口就道:“不過是大家出于好心,想要做個好事,平白找個樂子尋個由頭耍子罷了。
怎麼倒成了男人們上朝廷議事似的正經事來?
哪怕是唐太宗,也有個魏征進谏呢。
怎的這拍賣會,就‘任何人等,不得質疑’了?
”
蘇雲錦本來也覺得星兒小題大做了,錢籌得少了,她自己也面上無光。
可那婦人一開口,頓時就忤逆了她,她立刻冷笑起來,道:“成太太,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
就算是行酒令,不也有個傳令官?
星兒既是拍賣主持,那就得聽他的。
不然豈不是亂了套了?
如果你不服氣,可以不玩……不過,今兒個您似乎一個镚都沒有掏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