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汝聽人言否
蒙瑜道:“父皇,兒臣知道,有的話現在說還早了點。
但是……既然話都說到現在了,請恕兒臣着急無禮,兒臣請求父皇把雲錦姐姐,賜婚于我!
”
話題轉太快,順武帝都沒來得及反應,差點兒腳下一趔趄摔了跤。
他眯了眯眼睛,說:“先頭我們讨論的,似乎不是這件事吧?
”
“啊?
”蒙瑜一臉理所當然道,“兒臣以為父皇已經答應了。
”
答應是不可能答應的,順武帝腦子進水了才會答應為了蘇雲錦把所有命婦遣返的要求。
并且也沒有答應蒙瑜的指婚請求,反而還苦口婆心的教育了蒙瑜一頓。
蒙瑜不但沒有聽進耳中,從永安宮出來,一臉憤恨。
一頭沖進馬廄裡,騎着馬飛奔出來想要去散心,沖出宮門去,一騎絕塵,誰也攔不住,隻能紛紛走避。
……
“秦琴,你真沉得住氣。
”定安侯夫人來找秦琴作客,還帶來了新鮮晾曬的松塔和藍莓幹,“七殿下把整個避暑山莊鬧得雞飛狗跳的,好多人都出去看熱鬧了,你還在這兒晾曬你的什麼寶貝?
是木耳麼?
”
把手裡的扁筐往晾曬架上一搭,秦琴拍幹淨手裡的浮塵,迎了上來,“不是木耳,是卷耳。
長得确然有點像木耳,不過個頭很小,裙邊卷起,顔色也是發灰的。
炒熟了的口感比木耳要順滑多了,用來炒雞蛋,炒肉絲,或者熬湯,都比木耳強。
”
“啧啧啧。
你呀你,真是饕餮轉生。
來看看我這個——”定安侯夫人把個頭碩大色澤均勻的藍莓幹,敞開了往秦琴面前一放,拖長了聲音道,“喜歡麼?
”
秦琴抓了一把藍莓幹在手裡,一看二聞三入口,眼睛“叮”的一下就晶晶亮:“哇。
好肥大的藍莓!
是送我的嗎?
真不錯!
”
定安侯夫人道:“看來你也知道了,在開始祭拜顧後之前,要一起往山莊裡的佛堂茹素三天。
祭祀前夜步行至祭殿中,更是從早上到晚上,十分辛苦。
所以大家約定俗成的,都要準備好一點的素菜。
”
秦琴道:“也是多虧了大家各種提點罷了。
”
她正在琢磨,随身帶來的那五斤泡面,算不算素齋呢?
咦,不放牛肉醬的話,應該也算吧?
定安侯夫人見她眼神咕噜咕噜的,說:“你在想什麼呢?
害怕麼?
”
“不是……沒有。
”秦琴的澄清,卻被定安侯夫人誤以為是強撐,她微微一笑,攜了秦琴的手,說,“别慌,有姐妹們呢。
”
秦琴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人緣會那麼好,身邊的人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但顯然刺痛了蘇雲錦的眼睛,她主動上門了。
“蘇姑娘來了。
”
來的時候四六不着,午飯後,晚飯前,蘇雲錦走進屋子,迎面看到秦琴正捧着大海碗,在稀裡嘩啦的嗦面條,不禁一怔:“這香味……泡面?
”
秦琴:“!
!
”
她就知道!
!
心裡翻江倒海,各種猜想,表面雲淡風輕,還很淡定的把嘴巴裡的面條咽了下去,邊擦嘴巴邊說:“什麼風把蘇姑娘吹來了啊?
”
蘇雲錦一襲白裙子,站在門檻旁,腰肢細瘦,不盈一握,完美契合“白瘦幼”的審美标準。
難怪有人說她,像仙女一樣漂亮,還有人說,她像年畫裡的九尾狐一樣迷人。
不過,再仙女,看多了也就那樣了。
啊,秦琴覺得,自己的芯子,就,挺渣。
興許是眼神過于直勾勾,蘇雲錦竟讀不懂秦琴眼底裡的意思,倒是誤會成她在茫然不解。
笑了一笑,蘇雲錦低聲自言自語道:“也對,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泡面呢?
”
秦琴耳力極靈,聽了個全須全尾:“……”
一揚臉,又是那副小仙女般的笑容,蘇雲錦說:“秦琴大姐,我們也是老相識了。
我知道,最近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
這些誤會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釋清楚的。
抛開誤會不談,我們倒不如一筆勾銷,從頭來過?
”
汝聽,人言否?
秦琴之前還覺得自己挺渣的,這會兒完全不這麼認為了。
她一點兒都不渣呢。
對渣男渣女,秦琴的反應向來隻有一個:“對不起,做不到。
請回。
”
蘇雲錦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粘乎在她臉上,怪假的。
調整了一下,若無其事的道:“縣主,先别那麼急着下決定。
我也沒有得罪你呀……怎麼就拒絕得那麼幹脆呢?
”
秦琴心裡道:你得罪我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過,看蘇雲錦那神情,好像她真沒有這樣認為。
有些人就是這樣,缺乏共情能力,普天之下皆她媽。
秦琴就懶洋洋的道:“不為什麼,就是不想。
”
蘇雲錦眨了眨通紅的眼睛,委屈起來:“秦縣主,秦姐姐。
我知道了,你這是氣我,氣我在你剛到京城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提攜你。
畢竟,你我也算是老鄉,也算是舊相識。
”
“可是高門大戶的,你不知道我在蘇家有多難,真真兒的,不可多行一步路,不可多說一句話……”
蘇雲錦說着說着,泫然欲泣的,這些台詞秦琴聽着覺得耳熟,好家夥,這不是高中課文裡學過的麼?
她低着頭,腦子裡想遍了平生操蛋的際遇,才沒有笑出聲來。
這一位,估計也是穿越的。
但顯然跟她不是一路人,秦琴立刻決定,絕不露半點馬腳。
也就是掉了兩句書包,蘇雲錦也沒更多新詞了,老太太裹腳布似的,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自己多難多難之類,秦琴擦着耳朵聽着,依稀有什麼“他們喜歡看戲聽曲,可我喜歡高雅的琴操”“我想吃xx都不行,他們都不願意讓着我”“我都這麼努力了,可是說我壞話的人還是很多”……
就聽着挺……浪費智商的。
秦琴瞥了一眼牆上的日晷,發覺自己浪費了半個時辰的生命,伸手推了推茶幾上的茶掃。
心理學的小伎倆,茶掃啪嗒掉落地上,蘇雲錦注意力被分散,說話聲音應聲而斷。
趁着春花上前來拾起茶掃的功夫,秦琴擺出禮節性笑容,溫和地說:“你說得很好,這些年來,真的是不容易了。
不過我這邊還有别的事情,如果還想要閑聊的話,不妨去找别的朋友哈。
”
一邊說,一邊親自給蘇雲錦倒滿上茶。
茶滿送客。
蘇雲錦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