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要想長得好,就得多吃肉
趙氏說:“對呀。
誰放着稻米不種,去種這吃了會中毒的玩意兒!
也就是過不下去的時候,挖點兒來充饑罷了。
”
秦琴就笑了,說:“哈……奶奶,如果我說,我種出來的木薯會沒有毒呢?
”
就好像聽她說了個笑話似的,趙氏滿臉不以為然地搖頭:“開什麼玩笑,自古以來,老人家就這麼說,我們也這麼看着的。
有毒的東西長哪兒都有毒!
”
“傻丫,我也勸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趕緊伺候好那片地瓜地,再弄點兒糧食,好歹把今冬過去了再說!
”
“不然的話到了臘月,那冷風吹來,啥也長不了。
怕是熬不過年去!
”
秦琴之所以一意孤行種木薯,是因為木薯這種東西,野生毒性強,自己種經過兩代之後,毒性就會大大減弱。
而且——它還是極為精良的飼料。
她打算搞一搞養殖,好歹,保證了全家人能随時吃上肉。
最近每一頓都見葷腥,家裡幾個小孩眼瞅着就臉色紅潤個頭挺拔起來了,想要長得好,必須多吃肉!
回到家裡,她就把挖來的木薯種到了院子裡。
這東西賤生得很,定根水一澆,也不用怎麼管,自個兒就能長得很好。
然後才把采回來的草藥,分門别類。
首先把明湛要喝的金剛續骨湯所需要的七味藥材放一旁,孩子們都來幫忙,明湛順便教大家認草藥:“這是半邊蓮,能治蛇咬……這是地鈕子,可以治無名腫毒……這是敗醬……嗯,就是苦菜啦,可以治失心瘋……”
靜兒拿起那棵敗醬草,驚訝道:“這不是苦菜麼?
這菜能吃啊……差不多的嫩葉子,早就被大夥兒薅光了。
現在長在村子附近的,都是老得咬不動的。
娘采回來的,忒肥忒大!
”
明湛好耐性地說:“不錯,敗醬草是藥行裡的行話,也就是村子裡人常吃的苦菜,荒年常吃的。
入藥的是根和老莖部分。
娘舍得下力氣,膽子大,敢走得遠遠的,所以能采到好藥材。
”
停了一停,環視了一圈四個娃,說:“你們也要記住,荒年餓不死膽大的,豐年撐不死心細的,以後說話行事,也要吃得苦,耐得煩,霸得蠻,那才是成事的人。
曉得不啦?
”
孩子們高低錯落的答應着,旁邊正在現削藥杵的秦琴忍不住笑了:“他爹,你教孩子認草藥也就罷了,怎麼說起大道理來了?
”
旁邊的秦四奶奶也笑了,說:“阿湛好會教孩子。
先前我還納悶呢,同樣的窮家小戶,你們家的孩子走出去愣是不同。
現在才算知緣故。
”
明湛被人一誇,倒是愣了一下,臉上還挂着笑意,耳朵尖尖卻是泛起了淺淺的粉紅。
秦琴瞧着覺得有趣,噗嗤一笑,“好了,别鬧他了。
都分好了吧,分好了的草藥,放在竹匾裡,拿到外面去曬。
到趕集日我們一塊兒進城,把它賣掉,就又可以買肉了!
”
孩子們歡呼着,争先恐後地去了。
明湛新編出來的竹匾,又好看又結實,特别好用。
秦琴拿了個大碗來,把草藥往碗裡放了,搗碎。
明湛說:“這是外敷還是内服的?
”
秦琴說:“外敷現在見效不大了。
内服快點,就是有點苦,你能吃麼?
”
點了點頭,明湛沒說話。
但是秦琴知道他是能吃苦的。
金剛續骨湯,名字有個“湯”字,實際上跟湯沒啥關系,全都是生鮮草藥擠出來的藥汁。
放在瓷碗子裡隔水一蒸,就成了。
這玩意兒比黃蓮還要苦三分,明湛仰着脖子三兩口喝掉,面不改色。
才放下碗,舔舔唇角殘留的藥汁,嘴唇邊多了一顆水晶硬糖,紅色透明,一碰一碰他的唇。
秦琴哄小孩似的:“來,張嘴。
”
腦袋微微後仰躲開,明湛問:“你幹什麼?
”
秦琴道:“你不覺得苦嘛?
吃顆糖甜甜嘴巴啊!
”
眼神清澈語調坦然,一臉君子坦蕩蕩的模樣。
明湛:“……我自己來。
”
從她手裡接過水晶硬糖吃了,秦琴滿意了,笑着說:“乖。
”
明湛無語道:“你這是把我當成小孩兒了?
”
“差不多吧。
”
雖然明湛的外形看起來和她年紀差不多,不過秦琴活了兩輩子了,自作主張把歲數給添上,四舍五入也就比明湛大了。
明湛彎彎嘴角,黑水晶般的眸子底下忽地光芒一盛,一股殺氣席卷而出,秦琴不自禁往後跌退了一步,“嗳”的一下:“有殺氣!
”
仿佛是幻覺一般,随着明湛一低頭一垂眼,殺氣又消失了。
明湛淡淡的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你夫君。
”
回轉了身,操控着輪椅走了。
剩下秦琴一個人兀立屋中,風中淩亂:“他生氣了?
他介意了?
不就開個玩笑嘛……他在介意個啥?
”
……
舊豬圈改成的臨時卧房裡,門關着。
輪椅被放在一旁,站在輪椅旁的男人,長身玉立,腰背挺直,雄姿英發,仿佛一棵挺拔的蒼松。
“……”明湛垂眸盯着自己的雙腿,有些不敢肯定,又有些欣喜。
嘗試着邁出了一小步。
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
才走了一個來回,十來步的功夫,男人光潔的額頭上已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穩穩地坐回輪椅上,臉上笑意才越來越濃:“呵……金剛續骨湯……果真靈驗!
”
“真是……沒想到……”
——在這個地方會遇到能配金剛續骨湯的人。
還是那個傻女人。
明湛獨自坐在輪椅上,眼波流轉,陷入思緒中……正在享受這喜悅之情,門外響起一陣嘻嘻哈哈,秦琴的嗓門最大:“快擡進去!
加把勁兒!
”
門一打開,秦秋平在一邊,靜兒、秦冬雪在另一邊,擡着一大桶熱水,晃晃悠悠地在秦琴指揮下走了進來,放在屋裡。
明湛:“……”
再看看幾個孩子,笑得跟仨傻子似的。
但個個身上衣服幹幹淨淨的,皮膚嫩嫩的,頭發濕漉漉的,看得出擦幹了,但又沒有全幹透。
秦琴大手一揮:“行了,你們都出去吧!
”
小的們就聽話地一個個魚貫而出,看着秦琴關上了門,明湛警惕地道:“你要伺候我沐浴?
”
“想多了。
”秦琴說,“我扶你進去而已。
你自己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