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逛過窯子嗎?
龜奴尖着嗓子說:“夫人聰慧,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
我家姑娘想要結識夫人,因此特地備好了車馬,邀夫人到小東湖胖略坐,也欣賞下東湖景緻,嘗嘗長歡書寓的精緻小點。
”
“客氣了。
”秦琴拱了拱手,溫和且堅定地回絕,“我和你家姑娘素不相識,我一介農婦,攀不上你家姑娘那種風流人物。
不去了。
”
龜奴傻眼了。
他想到了臨出門時銀姐兒對他的囑咐,就又堆起了笑,從懷裡取出一個帖子,恭恭敬敬的遞上去。
這下态度好多了:“夫人,是小的失禮……這是我家姑娘親自寫的拜叩帖子,請夫人務必收下。
”
秦琴接過了那帖子,手頭明顯沉甸甸的,不是尋常紙張分量。
果然,打開那紅紙殼子帖子一看,裡面夾着兩張銀燦燦的銀片兒,至于信箋内容,倒是無關重要了。
她笑了一笑,心裡就跟吃了螢火蟲似的——心知肚明。
仍舊是把信箋往回一推,态度不變:“我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認識你家姑娘,也高攀不上,就不去了。
小兄弟,請回吧。
”
龜奴沒想到她竟見錢不眼開,那是真有些不知怎麼辦了,想來一定是銀子給得不夠呗。
沒想到這農婦比書寓裡的姑娘還貪,可銀姐兒又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見着能供應鬼臉紋花梨木的人。
花了好多周折才打聽到這地方的……搶在全城阿姑前面。
最愛附庸風雅的,除了文人墨客,就是妓子小倌。
畢竟他們的主要客戶就是文人墨客,就得投其所好了。
眼瞅着好些個主顧最近都玩起了盤串珠子,聰明伶俐的銀姐兒等人,又豈敢落後?
也是銀姐兒耳聽六路,消息靈通,被她用不知什麼手法,查到了秦琴手頭有最好的鬼臉花梨木,就派了龜奴來相邀。
沒想到的是,秦琴不給面子?
龜奴原以為這麼個鄉下農婦,見着了自己坐着來的馬車,見着了自己衣着打扮,再見着了帖子裡夾着的銀片兒,就該沒鞋都挽對木屐巴巴兒的跟着自己上車去了——就跟村頭見着那幾個農婦似的!
沒想到,完全兩樣?
他暗地裡咬了咬後槽牙,忍痛往懷裡一掏,掏出原打算雁過拔毛的荷包。
仍然陪着笑臉,殷勤道:“夫人……再考慮考慮?
”
這裡頭封着的,可是五十兩銀子啊!
五十!
本打算肥了自己腰子的!
龜奴的心都在滴血!
秦琴雙手一推,拒絕三連:“不用了,我不去,謝謝。
”
龜奴這回不是心在滴血了,直接吐血。
打發走了那龜奴,秦琴收拾好了茶碗,仍舊跟往常那樣到屋後面去伺候菜園子。
來到菜園子裡,卻發現明湛已經先一步在那裡了,在伺候豆角和青菜。
秦琴走了過去,“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
明湛說:“這邊差不多了。
那邊你新栽的藥材地,是不是要澆水,我還沒顧得上。
”
地瓜收完了之後,做成了地瓜粉。
秦琴用了些法子把土地複肥了,既然家裡不缺糧食,就沒有繼續種地瓜,改種了一些常見的中藥。
隻留下一些邊邊角角保留了幾棵地瓜秧子,為的是吃新鮮可口的地瓜葉子。
看到那黑土地上又冒出了耳朵眼大小的小綠點兒,秦琴道:“不用澆水了,澆太勤了會爛根。
倒是得排排水。
”
她時不時的用靈泉水澆灌一下菜園子的土地,這兒的農作物長勢很好,比外頭的明顯高大粗壯得多。
幹完了活兒,秦琴想吃地瓜葉了,就去掐地瓜葉,專挑嫩的來掐。
不一會兒就掐了一大把,遞給明湛:“你的手比我大,幫我拿一下。
”
明湛就幫秦琴拿了,說:“你以前很少吃青菜的。
”
“我現在還就愛吃青菜。
青菜用豬油來炒,比肉還好吃。
”秦琴看了看粗粗的豆角,說,“豆角也很快熟了。
到時候掐了來腌酸。
”
邊幹活邊聊天,明湛問:“剛才那個龜奴,是城裡哪個書寓派來的?
”
秦琴揚眉:“你又知道?
”
明湛道:“看他的車子花色,那種裝飾花紋,一般來說隻有風月場所特有,有可能是清倌,也有可能是妓子。
那龜奴的衣着打扮行事,更不必說了,一身風塵氣,一眼便知。
”
沉吟一下,說:“我聽人說過,文蘭城裡的勾欄,按檔次而分,最最低等的自然是碼頭邊上的半掩門私娼,什麼髒的臭的生意都接,中間也有唱野戲的,野尼姑的,坐花樓的。
最清貴的,倒是小東湖畔的那三五家書寓,專一款待斯文客,等閑富家子弟,一擲千金的還不一定能見得一面。
”
“阿湛,你怎麼知道得忒清楚?
”
明湛反應極快,脫口而出:“你爹跟我說的!
”
也不去考究為什麼便宜老爹會懂這個,秦琴嘻嘻一笑,眼底閃着狡黠:“那你知道他們來找我幹什麼嘛?
”
“千裡奔波隻為财,多半,是為了求你手裡的木料。
”
打了個響指,秦琴道:“聰明哦!
是長歡書寓裡頭牌袁銀姐。
”
明湛樂了:“她啊,豔名在外的,手上很有幾個錢!
怎麼你不順水推舟,做成了這樁好買賣?
”
還沒樂完,卻發現秦琴烏溜溜的眼珠子順着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
秦琴似笑非笑地道:“阿湛,你是不是去逛過窯子啊?
”
原以為能看點兒精彩的,沒想到明湛就連表情都不變一個,隻是斜着眼珠子乜了她一眼:“你這是挖坑給我跳呢?
”
秦琴就嘿嘿笑。
“開個玩笑嘛……”
明湛還是似笑非笑的:“有些玩笑不能開啊。
”
倏爾俯身到她耳邊,強大的壓迫感就這麼壓下來了。
秦琴下意識想要往後退,沒退成,她幾乎想要反手掏武器,還沒來得及動作,明湛對準她耳朵:“呼——”
吹了口氣。
秦琴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一聲尖叫在喉嚨裡醞釀,也不管明湛手裡的是地瓜葉還是金子葉,眼瞅着就要掄王八拳來一場你死我活的争鬥。
已然未蔔先知般,拉開了兩個身位,明湛說:“好了,别開玩笑了。
把正經事兒說完吧。
前面人多耳雜,就不能好好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