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願意和離嗎?
秦琴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一揚,扭身去敲釘子釘木闆的,加固屋頂。
她動作敏捷,爬房頂倏爾上下,用木闆把房頂壓得牢牢的。
從屋頂上下來,她很得意,笑眯眯的:“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
“嗯。
”明湛竟然第一個點了頭,表示贊成,說,“這些活兒……本來應該男人做的。
”
秦琴完全不在意,拍着手道:“沒關系啦,我行我上嘛。
”
理所當然的模樣,倒是讓男人愣了一下下,墨眸底下又是一陣亂閃,也沒有多說什麼。
風,一陣緊似一陣。
讓靜兒和冬雪把竈屋裡吃的收回堂屋裡,大雨就跟天漏水似的,下了起來。
很快,院子裡就積了水,竈屋也成了水簾洞。
入了秋,冷風夾着雨點嗖嗖的吹,盡管門關上了,還是冷得一家人直發抖。
秦琴跺着腳,原地跳了幾步:“糟糕了,應該想法子生個火炭盆的!
”
她也就是随口說說,沒想到明湛說:“有啊。
火炭盆就在你房裡的五鬥櫥下面。
燒的木炭在旁邊。
”
秦琴愣住,沒想到原身還有這種待遇哈?
依言去一找,還真被她找着了,是山裡人取暖常用的火盆,上面還有個鐵條護網。
隻是木炭被堆在地上,潮了。
秦琴傻乎乎地問:“這兒不是沒有冬天嗎?
這東西……哪裡來的?
”
明湛道:“你個頭雖然大,但從小怕冷。
聽說是娘胎裡帶出來的虛病。
進了臘月就得燒火取暖,爹疼你,每年必自己進山燒了上好的荔枝炭供你使用。
這木炭雖然潮了,我看還能用。
”
原身的爹……妥妥女兒奴啊。
秦琴一想,不對,“我爹已經死了三年了,那這幾年是誰給我準備的這東西來着?
”
明湛就沒答話。
秦秋平在旁邊說:“娘,都是爹給你準備的。
你不記得了?
”
原來如此……
一股暖流湧上秦琴心頭,同時又帶着愧疚。
她很誠懇地看着明湛,說:“明湛,你對我真好。
”
明湛依然沒答話,且轉過了臉,專心去弄火折子,一邊擺弄生火的工具,一邊說:“秋官。
你披上蓑衣去竈屋那兒拾些幹柴過來。
别淨在這邊多嘴多舌的!
”
擡眼,和秦琴烏溜溜的眼珠子對上,明湛有些不自在地說:“怎麼?
”
秦琴說:“明湛,你……是不是害臊了?
”
明湛脫口而出:“胡說。
”
秦琴也就沒有追問下去,轉頭叮囑秦秋平把蓑衣攏密了,别被雨打濕了身子。
看着衣衫單薄的秦秋平一頭紮進大雨中,秦琴自言自語道:“真的,要多做兩套衣服了。
”
“吃穿用度,愁喲。
”
忽然發覺不對,擡起頭來,發現明湛又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着自己了,這都今天不知道第幾回了!
秦琴問:“明湛,你到底看我什麼啊?
”
明湛仍舊轉開了視線,沒有正面回答。
秦琴有點氣惱他這種性子,好像啥事兒都藏着掖着似的,一股無名火“噌”的上來了,明湛卻道:“你能夠回心轉意,真好。
”
秦琴:“嗯?
”
眼睛盯着火盆,把木炭細心地搭成一個中間空的寶塔狀,明湛說:“就這樣了。
”
就這樣?
那就是怎樣?
思忖了一會兒,秦琴很認真地說:“差不多的話,我這幾天已說了好多遍了,我還是那句。
挨打記疼,我已經知道錯了,往後,我們結伴好好過日子。
”
停了一停,說:“你入贅我家,老實說,我對你沒有半點感情可言。
不過孩子都這麼大了,一家人總得把力氣往一處使,才好在這世道活下去……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不樂意,那等你腿好了之後,我們簽個和離書。
”
“你放心,我決計不會為難你。
”
秦琴從不願意勉強别人。
上輩子是如此,現在穿到了古代來也是如此。
她這麼一說,屋子裡的氣氛驟然沉默下來。
任憑屋外風聲呼嘯,屋内卻是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秦琴開始後悔了,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可是……她明明是放明湛自由啊!
他那樣的人品,被原身折磨了那麼久,是應該放手的。
明湛打破了沉默,問:“那……孩子們呢?
”
秦琴很平靜地說:“都跟我姓的,當然是跟我了。
我想過了,如果你離開,我再給你一點銀子,就當是……當是青春補償費。
你就正經娶個妻子過日子去。
興許日後,我們兩家還能走動走動呢。
”
她外出兩日,已經留意到了,甭管上層如何三綱五常、三從四德。
在貧苦老百姓之間,風氣還是很開化的。
在這一帶,小媳婦在夫家受了氣和離再嫁,又或者男人停妻再娶,都屬尋常。
她不知道明湛為什麼成了自家贅婿,但根據這幾天冷眼旁觀,她相信給一點兒本錢給他,他就有本事過好自己的日子。
明湛眼神又是一陣亂閃,斬釘截鐵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願意。
”
他用力一甩手,把手裡的火折子晃亮了,點着了用來做引火的幹草。
手法快得秦琴看不清。
秦琴驚訝道:“你不願意?
”
“他們也是我的孩子。
”明湛說。
秦琴還想要說什麼,秦秋平推開門跑進來了:“爹——娘——柴火來了!
”
那麼大的雨,秦秋平帶回來的幹柴卻不帶半點濕的。
秦秋平說:“我把它們抱在懷裡帶回來的”!
秦琴和明湛不約而同地停了悄悄話,從秦秋平手裡接過幹柴。
把它們塞進火盆裡。
很快,幹草引燃了柴火,柴火點着了木炭,原本陰風陣陣的屋子裡暖和起來。
明湛變戲法般,從屋角裡摸出幾個比他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地瓜,放在火盆邊上,笑着說:“一會兒就有烤地瓜吃了。
”
秦琴眨眨眼睛,腦殼裡一角亮起了明燈:“咦?
這地瓜哪兒來的?
”
明湛虛指了一下屋外,說:“百花嶺山腳下有很多,都野生的。
大的早就讓人扒拉光了,這幾個是我走到了山腳趾的位置上,才掏出來的。
”
聽出了明湛話裡的不尋常,秦琴打破沙鍋問到底:“掏……掏出來?
”
看了她一眼,明湛忽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腿是怎麼斷的麼?
”
秦琴啞然。
機械地點了點頭。
她還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