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的
姜思銘笑容凝住,垂下眼眸,啜了一口杯子裡的姜糖水:“這話說得……可真叫人犯愁。
”
明湛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勉強。
”
“不。
”姜思銘搖了搖頭,說,“明大人。
你的才幹,大家都看在眼内的。
如今太子母家勢微,太子本人也是風雨飄搖的。
反而七皇子前途無限……為何不棄暗投明?
”
秦琴低下頭,掩去了滿眼冷笑。
她不吱聲,且讓明湛擋在前面。
隻聽到明湛說:“謝謝姜大人好意。
明湛很想知道,這是姜大人……或者說姜家的意思。
還是說真的是七皇子的意思?
”
姜思銘道:“是誰的意思很重要麼?
關鍵是,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
明湛說:“關系大了去了。
比如說,就在幾天之前,七皇子才對我和我的夫人百般看不上,并且軟禁了我們。
這個事實,姜大人也看在眼内的啊。
既有這前事,為何短短幾天,就轉了個大彎?
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的。
”
姜思銘:“……”
他的耳朵根子紅了。
好尴尬,秦琴都開始替他尴尬。
明湛笑了一笑,說:“姜大人赤膽忠心,又有才能,真是令人好生敬佩。
不過……這件事休要再提了。
不提,你我或許還能交個朋友。
再說下去,可就朋友都沒有得做了。
”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意思很明顯。
姜思銘苦苦一笑,說:“我這也算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了。
實在是人才難得,我們……很需要明大人伉俪這樣的人才啊!
”
明湛道:“都是為了朝廷效力罷了。
”
姜思銘道:“您是真的為了朝廷效力麼?
”
明湛就無語:“……”
氣氛有些僵,話不投機,秦琴這會兒開口道:“好了,别說這個了。
都餓了吧。
晚飯吃什麼好?
”
若無其事地,姜思銘道:“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河堤水閘處,除了守堤人一家子之外,别的地方不囤糧食。
今天吃的,都是自己帶過來的幹糧。
現在也是急就章的随便弄一點吃的。
夫人别見怪。
”
秦琴倒不講究,她看到姜思銘有些惴惴不安的,就問:“可以的。
不過,姜大人為什麼這樣陪着小心?
”
姜思銘笑了笑說:“沒什麼。
沒想到夫人這麼好說話而已。
之前那位可是要不高興的。
”
秦琴第一反應,瞪着明湛,明湛連聲道:“我不是我沒有!
我就你一個!
”
扭頭問姜思銘:“你說啥,你說清楚點兒?
”
姜思銘幹咳一聲,摸了摸自己鼻尖,道,“是……蘇千金。
嗯,之前她來河堤這兒做事的時候,鬧了點不愉快。
不好意思,是在下多慮了。
”
明湛和秦琴異口同聲:“噢——”
話題到此為止。
晚飯其實也沒有姜思銘說的那麼不堪,有燒雞、鹵蹄膀、幹菜炒臘肉、炒雞蛋、炒鹹菜。
其中燒雞和鹵蹄膀,是從城裡帶來的,翻熱就行,别的菜都是現炒的,還做了一簸箕的白面硬馍。
新鮮面粉做出來的馍馍柔軟香甜,别提多好吃了。
秦琴不好跟男人們同桌吃飯,就自己拿托盤撥了一些小菜,回到了自己屋裡。
看到馬婆子蹲在屋角啃粗糧餅子,心裡好生不忍,說:“大娘,過來,我們一起吃。
”
馬婆子受寵若驚,一疊連聲推辭:“不不不,老婆子是個粗人,怎麼使得!
”
秦琴道:“别多說了。
來一起吃吧。
就當是陪我,我賞你的。
”
她把飯菜留起了自己能吃完的分量,剩下的全給了馬婆子。
馬婆子感激着,斜着身子坐下,跟秦琴吃完了。
出乎意料之外,馬婆子忙了一天的人,吃的比秦琴還少。
秦琴是折騰了一天,這會兒緩過來,所以餓了,把一個男人拳頭大的馍馍吃完了,又吃了很多菜,把半邊燒雞給啃剩了個骨架子。
但馬婆子,隻吃了半個馍馍,筷子也總在菜幹炒蛋裡劃拉,就沒吃兩口肉。
秦琴看在眼内,就若無其事地說:“大娘,您先吃。
我這邊還有,一會兒賞了你家裡吃去。
”
馬婆子的盤算被看穿了,好不局促,支支吾吾道:“夫人,怎地你好像半仙兒似的,啥都知道?
”
秦琴忍不住笑了,說:“我當年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的,我也逃過荒,我也是當娘的。
怎麼不知道?
”
一席話,倒是把馬婆子給說得笑了,肉眼可見的輕松了許多,說:“夫人真是親切。
那老婆子就不客氣了。
”
她終于放開肚皮吃,吭哧吭哧的,一口氣吃了三個白面硬馍,半個燒雞,半斤臘肉。
這才打了個飽嗝,放下筷子,一臉滿足。
秦琴不以為忤,把剩下的菜全都用幹荷葉包了,交給了馬婆子,讓她自便。
那馬婆子千恩萬謝的,就去了。
這一晚是湊合着睡的,秦琴衣服都沒敢脫,就那麼和衣而卧,迷糊了倆個時辰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馬婆子就來了,捅旺了爐子,把烤幹了的衣服還給秦琴。
秦琴穿好自己的衣服,覺得暖和舒服多了。
走到了外面,發覺周圍靜悄悄的。
隻有明湛的屋子傳出動靜,秦琴正要過去,門自己開了,穿戴齊整的明湛走了出來,跟秦琴打了個照面,他毫不意外,微笑着說:“你起來了。
走,我們去河邊看看水情!
”
秦琴也笑了,心底裡,有着默契的歡喜。
這就是明湛啊。
跟她說話做事都在一個頻道上的男人。
她點點頭:“好。
”
他們住的這排屋子,也是水閘口附近的排樓,專門供巡河官員住的。
房間有十幾間,大小不等。
還有兩排附屬的小屋子。
經過東邊的小屋子時,明湛說:“天衡和小椿,昨晚下半夜趕到了。
我讓他們多睡會兒,等下就随時候命。
”
秦琴點了點頭:“這安排甚妥。
”
走了快有一炷香功夫,才來到了能夠直接看到河道的地方。
秦琴眯起眼睛,居高臨下看過去,水閘已全部打開,正在滔滔不絕的放洪水,黃濁的河水滾滾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