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秦秋平回家
坐到了牛車上,秦琴特别大方的把明湛身邊的風水寶位讓給了秦秋平,少年坐在父親身邊,又新鮮,又欣喜,東張西望的:“爹爹,這牛車是家裡新買的嗎?
好壯的大牯牛,這屁股比族長家裡的那頭要大一圈?
”
明湛道:“這牛剛買回來的時候沒有現在這麼壯實的,來到我們家之後,喂養得法了,竟是老樹逢春起來。
”
“爹,都喂了啥?
”
“豆料、黃酒煮蛋、料草管夠。
”
秦秋平好險沒有從車上摔下來:“這這這……這東西是我們家吃得起的嗎?
”
秦琴剛想要開口道,自家現在不缺這幾個錢了,秦秋平卻又自言自語起來:“我知道了,人能餓着,牲口不能。
人餓一兩頓沒事,牲口餓一兩頓,就得折損了腳力……”
“這牛是爹爹花大價錢買回來的,自然得好生養着。
我的同屋也有個家裡窮的,家裡也就有一頭牛,他說今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全家餓得眼發黑,牛食槽裡卻還得三五天就放一把料豆……他弟還因為偷吃料豆,被他爹吊起來打了一頓。
”
孩子腦補到情緒深處,眼角濕潤,“爹,娘,你們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讀書,考上秀才,好好報答家裡!
”
秦琴:“……”
她很想解釋,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好。
千言萬語化為天邊飄來的五個字:你高興就好。
明湛也沒有解釋,他問秦秋平道:“你有同屋麼?
一屋住多少人?
相處得可還習慣?
”
慈祥的老父親更加關心孩子在書院裡的學習生活。
秦秋平道:“一屋子住六個人,我們睡一個大通鋪。
除了歐陽胖子打呼噜,一開始鬧得大家睡不好,别的也還好。
”
“那現在睡得怎樣?
”
“都習慣了,現在頭頂打雷也能睡着呢。
”
秦琴坐在車廂裡,越聽越有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明湛也笑了,證據就是他說話的聲音帶着笑意:“你娘喜歡聽這些故事,你進車廂裡去,陪你娘說說話。
”
趁着牛車停下,接受城門士卒搜查的當口,秦秋平鑽車裡來了。
秦琴見他頭上儒巾亂了,就說:“好兒子,你看看你的頭發,都亂了。
趕緊先散了儒巾,舒服點。
頭發也弄弄好,别鬧得蓬頭鬼似的。
”
一邊說,一邊打開車桌底下的抽屜,把梳子鏡子遞給秦秋平。
邊把自己亂了的儒巾拆下來,細細的折疊得橫平豎直的,愛惜放好。
用了根荊钗給自己打髻,秦秋平邊左右打量,眼睛裡滿滿的新鮮感:“娘,這個車廂做得真好啊……褥子好軟,是四奶奶的針線麼?
還有這個車廂櫃,怎麼看起來有點兒像外公屋子裡那個小床櫃?
”
秦琴微笑道:“眼力真好,你說的沒錯,這個車廂櫃就是用外公床上的櫃子改的,大小正合适,看中的就是櫃子上的鴛鴦鎖,可以放一些精細貴重物件兒在車上。
”
秦秋平又問:“後面滿滿當當的,全是年貨麼?
該花多少錢啊……”
秦琴道:“對呀,全是年貨,除了年貨之外,還有家裡要添置的物件。
好多東西,村子裡的木匠沒法打造,金灘鎮上也沒有,隻好到城裡來置辦。
”
“娘,聽說家裡又建了新房,是怎麼樣的?
”
“三言兩語之間倒是難說清楚……反正回到你就知道了。
今天辛苦點,我們趕一天路。
”
“好咧!
”
一路上,秦秋平又問東問西的,家裡每一個人都問到了。
他本來不是話多的人,也是實在太久沒有見家人了,忍不住問長問短的。
秦琴見他這模樣,不禁歎氣道:“你也好久沒回家了,難怪多話講!
聽聽,說話嗓子都啞了,快喝杯水,潤潤嗓子。
”
接過了秦琴遞給他的水,秦秋平喝了一口,笑道:“我是真的好久沒有出來了,功課真多,真重啊。
夫子講得細,得仔細聽,聽完還得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講得不對就要打手心。
我們一屋子全都是新來的,每天玩命念書,都沒有人往家裡跑的。
”
秦琴想起三天兩頭往家裡跑的李壹珩,說:“好像有的人成天到處亂跑的?
”
秦秋平道:“那些應該是年級比較大的師兄們吧,夫子對他們的管束不太嚴。
”
“是所有師兄都放養嘛?
”
“放養?
”
“就是讓他們念書全憑自覺的意思咯。
”
擡起一邊眉毛想了想,秦秋平道:“倒是不一定。
有一些師兄,是管得很嚴的,比如說和子辰和洛明洋兩位師兄,他們是山長親自教誨的,每天吃小竈。
我聽說,山長對他們是抱了大希望的。
别的人就有的寬松,有的嚴了。
”
秦琴一聽就明白了,抓重點生呗。
對于擁有悠久考試曆史的本國度來說,這種“抓兩頭放中間”,保證升學率,促進重點率的做法,實在是太正常了!
那李壹珩豈不是屬于被放棄的那一批?
想起他吹過的牛逼,秦琴驟然間發覺,自己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忍住了笑,秦琴又問秦秋平道:“那你有被先生打過手掌心嗎?
讓我看看你的手?
”
把自己又紅又白,比在家常幹活那會兒反倒細嫩了幾分的手往秦琴眼皮子底下一放,秦秋平道:“我很少被打手心,不過歐陽胖子就慘了……一個星期三頓打。
夫子也不會因為他家有錢而放松管教的,何況他爹還打了招呼,說是不必留情,務必把孩子打開竅。
”
想起那個胖墩兒,秦琴又可憐又好笑,叫道:“我的個龜龜,光是打,腦子不開竅,也是不行啊!
”
不過那胖墩看着就是有福氣的人,還是吊車尾最後一名入的選,其實應該運氣不錯。
秦秋平說:“對呀,所以他現在老求着我,讓我幫他再講講,再開開小竈什麼的。
也不曉得為什麼,他說夫子說的他聽不懂,我說的他能聽懂,文章最近有進步了,一個星期隻挨一頓打了。
剛結束的小考還得了乙等,他爹樂壞了。
我猜,他應該能過個好年了吧。
”
說着說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