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點着燭火,窗外漆黑一片。
身邊守着她的人是裴瑜。
“你醒了。
”裴瑜嗓音低啞,透着令人無法忽視的疲憊。
元寶望着帳頂,怔愣了一會兒,這才找回了記憶那般,虛弱地爬坐起來。
裴瑜動身去攙扶她,坐在床頭的位置,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我睡了多久?
”
“你餓不餓?
”
兩個人異口同聲。
頓了頓,裴瑜這才開口:“你從昨日下午開始,昏睡到了現在。
”.
元寶愕然,馬上就要下床。
裴瑜雙手環抱住她,“你幹什麼?
!
”
“我要去守着奶奶。
”
“奶奶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麼?
你想想!
”
元寶倏然間石化了那般,不再掙紮。
裴瑜輕攬她進懷,見她不再掙紮,稍稍松了口氣,安慰道:“我知道你想多陪陪奶奶,可是我們不用急于這一時,好不好?
我們可以留在瀾州給奶奶守孝,你想守多久,我就陪着你在瀾州守多久。
”
元寶心中正是這麼想的。
她想留在瀾州,給奶奶守三個月的孝期。
“先吃點飯吧,好不好?
你要是餓壞了身體,該怎麼給奶奶守孝?
”
不等元寶回答,裴瑜就又問:“你想吃什麼?
雞湯馄饨?
臭臭面?
”
元寶忽然苦笑,“這個時候吃臭臭面,未免太不合時宜了些,還是吃雞湯馄饨吧。
”
“好,那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讓人給你準備。
”
說着,裴瑜動作輕柔地扶元寶坐直,确定元寶坐好了,這才起身朝外走。
裴瑜一走,元寶臉上的生氣也瞬間被抽走了,眼神瞬間變得落寞。
等到裴瑜回來,她這才重新勾起嘴角,對裴瑜露出了蒼白的笑容。
看着她笑,裴瑜卻是更加心疼。
他坐到床邊,大掌摸了摸元寶的後腦勺,“元寶,我是你的丈夫,你不必在我面前掩飾你的情緒,你難過了便哭,開心了再笑。
”
元寶看着裴瑜,嘴角又是勾了勾,但眼淚卻是盎蘊的水霧。
她抱着裴瑜的胳膊,将臉貼在了裴瑜的大掌上,眼淚無聲滑落。
元寶的眼淚同外頭連綿不絕了六日的春雨一起,沉沉澆在裴瑜的心房,讓他的胸口變得又悶又潮。
裴瑜知道元寶要的不是言語上的安慰,畢竟人死不能複生,說再多那也隻是隔靴搔癢。
他隻靜靜地陪着元寶,任由元寶的眼淚灼濕他的手掌,任由元寶頭抵在他的肩頭抽泣。
等到下人把雞湯馄饨送來,元寶這才用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大口呼吸着空氣,強逼自己控制住眼淚。
可是當鮮美的馄饨入口,她心底的情緒莫名就又決了堤,眼淚大顆大顆落入碗裡,将碗裡的雞湯蕩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饒是哭得不能自已,她也是一邊哭一邊吃,最終把整晚雞湯吃進了肚裡。
吃完飯,元寶也沒有要求去靈堂,而是提出想在家裡走一走。
裴瑜依着她,在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得嚴嚴實實後,牽着她的手,在偌大、寂靜的侯爵府裡逛了起來。
前院靈堂隐隐約約有哭泣聲和說話聲傳來,顯得這春雨不絕的夜晚更加寂寥冷清。
“明日奶奶就要出殡了,不知道二哥哥他們,能不能趕得回來。
”元寶停在廊下,低頭看着雨水濺濕自己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