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未來日子的時候，路清是幸福的。
可想到沒法參與大家的未來，她又是孤獨的。

　　 大家在房子裡轉了好幾圈，漸漸地沒了最初的興奮。

　　 路清這才帶着大家一起，說了她的設計。

　　 院子裡的兩個大鍋，就用來炒幹果，譬如瓜子、闆栗等。

　　 而連接前廳商鋪的這堵牆，沒有回廊，路清打了一排架子，當做晾曬場地。

　　 “這後院，不僅是生活的地方，還是咱們工作的地方。
小雪，大山，今後你們可不許偷懶，一定要幫娘打好下手。

　　 我打算，明日就将東西搬來，大家熟悉熟悉，後天先炒一批瓜子放好，大後天就能開張了。
”

　　 楊氏驚道：“這麼急？
”

　　 路清點頭，“自然得抓緊一點，得先讓人知道咱們是幹什麼的，這樣，等瓜子成熟，就能大顯身手。
”

　　 “可咱沒時間，還有十來天你就要成親了，怎能在這個節骨眼搬家？
依娘看，也不急于這一時，将你的事辦好後再說吧。
”

　　 “娘！
”路清皺眉，“這是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

　　 “娘知道是兩件事，也沒混為一談。
你的事對咱家來說，就是天大的事，必須排在第一位。
先辦了你的事，咱們再說搬家的事。
”

　　 “娘……”

　　 路清還想堅持先搬家，卻被楊氏強硬打斷，“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别的事能讓你胡來，成親的事必須聽我的。
”

　　 “啧啧……娘，你變了。
”路清撇着嘴，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的是，楊氏似乎不像初認識那般那麼軟弱了。

　　 難過的是，她安排好了一切，結果，她們沒按照她的程序來，還企圖打破她的計劃。

　　 她真的要成親麼？
帶着一副殘軀？

　　 “好了，不說這個了，娘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不用你操心。
你的嫁衣也完工了，上頭，給你繡了你最愛的松鼠圖案。
”楊氏拉着路清坐下。

　　 白若水笑道：“别人的都是花枝、雙喜、鴛鴦什麼的，咱們清清的卻是松鼠。
”

　　 “那隻松鼠很可愛，調皮得就跟清清一樣。
”一直未說話的顧西風突然開口。

　　 琉璃珠般的眸子睐向路清，滿是愛意。

　　 阿三在空間出不來，嫁衣上繡了阿三的圖案，就當它親自見證過了，路清一定會很喜歡。

　　 “略～我哪裡調皮了？
”路清沖顧西風翻了個白眼。

　　 這舉動，逗得旁人想笑又不敢笑。

　　 今日路清給的驚喜實在太大，大家都興奮不已，楊氏的話也多了些。

　　 盯着顧西風一直叭叭地說了許久，多是說路清性子跳脫，行為幼稚像個孩子，囑托顧西風多擔待些，少與她計較雲雲。

　　 顧西風自是一一應下。

　　 反觀路清，和路雪兩人齊齊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午後，許氏來了，幾人這才起身去飯館吃飯，飯桌上，兩個當娘的又說起成親之事。

　　 婚房已在家中安置好，就是顧西風先前的房間，許氏已打掃幹淨，到時候換上大紅喜被就行。

　　 因路家打算搬家一事，許氏又問楊氏，是在哪裡辦？
到時候她好安排接親。

　　 兩個女人聊得笑聲不斷，路清一直悶悶地沒有插話。

　　 這樣的話題，她現在不感興趣了……

　　 隻聽到商定的結果，還是照原先的計劃，宏仁村才是家，就在宏仁村辦事，請人吃酒也方便。

　　 兩家就隔一堵牆，接親隊可直接省了。

　　 “清清，這樣安排可好？
”楊氏問。

　　 “嗯，你們安排。
”路清揚起唇角，眸中卻沒有笑意。

　　 看着聊得火熱的兩個娘親，還有一旁聚精會神聽的顧西風，她在心裡默念了一聲，“對不起。
”

　　 ……

　　 時間是個很快的東西，一晃，離中秋隻有五天時間了。

　　 這幾日，秋高氣爽，天氣很好。

　　 自從招了廚娘和大夫，路清的事，就成了坐在櫃台處，算算賬，收收錢。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顔值擔當的位置。

　　 生意雖好，可忙的是大夫。

　　 路清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處，撐着腦袋，盯着正在囑咐病人如何吃藥、如何休養的顧西風。

　　 豐神如玉，溫文儒雅，是濟安堂裡最美的風景線。

　　 看他總算把病人送走了，路清翹着二郎腿，沖他吹了個口哨，“大爺，過來玩呀。
”

　　 頓時，顧西風的耳根泛紅了。

　　 卷起手中的賬本，敲了敲姑娘的腦袋，“沒正形。
”

　　 “好無聊，我想去看日落，你陪我去好不好？
”路清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是說好成親後去麼？
”

　　 “可是我想看成親前的落日。
”

　　 顧西風噗嗤笑了，“同是落日，有何區别？
”

　　 “心境不同。
”

　　 “有何不同？
”不管何時去，他還是他，對她的心意不會變。

　　 “咱們邊走邊說。
”路清從椅子上跳起，抓起顧西風就往外走。

　　 “诶，真去啊？
你今日的藥……膳吃了嗎？
”

　　 “吃了。
”

　　 “那……還要吃晚上的。
”

　　 “晚上的晚上再說。
”

　　 “天涼了，我給你拿件外衣。
”

　　 “你不想知道成親前的落日和成親後的區别了？
”不管顧西風如何說，路清腳下不停。

　　 看落日，她就想今日去。

　　 拗不過她，顧西風隻好乖乖跟着她出城門，爬山。

　　 看日落最好的方向，是安南縣東邊的山，也叫東山。

　　 這山不算高，可視野卻很好，與日落的西山對望，中間隔了一座小城。

　　 夕陽給整個安南縣鑲了金色邊框，這個熟悉的縣城，現在在眼皮子底下，小得可憐。

　　 路清靠在顧西風懷裡，大口大口呼着氣，“好久沒好好運動了，爬個山都感覺能要我老命。
顧西風，我發現你身體越來越好了。

　　 先前在石馬城，被人追時，咱倆一起逃命，那時候你跑得可慢了。
”

　　 顧西風：……

　　 分明是她跑得快……

　　 “可現在，爬上山來，我累得要命，你卻臉不紅氣不喘，心也不跳。
”路清笑着，眼底卻藏在悲傷。

　　 不是他變強了，而是自己變弱了啊。

　　 弱得離譜，她突然很不适應這個羸弱的身體。

　　 不過，這種像小鳥一樣，依偎在心愛的人懷裡的感覺，真好。

　　 金色的夕陽，将男人琉璃般的眸子照得清澈透亮，路清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倒影，是自己那越發憔悴的臉。

　　 顧西風寵溺一笑，“不喘氣心也不跳的話，那還得了？
”

　　 “你可真是越來越皮了，到底是跟誰學的？
”路清兩隻手扯着男人的臉頰，“這臉皮也是越來越厚了啊。
”

　　 男人突然揚起深不可測的笑容，“你說是跟誰學的？
”

　　 路清一愣，就被男人霸道地扣住後腦，封住了唇。

　　 身後，影子被夕陽拉得越來越長，顔色也越來越深……

　　 路清忍不住再次默念：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