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路清吃過早餐，就到顧家找許氏。
顧西風說過，他做生意那套理論還是從許氏這裡學來的，他都那麼厲害，他娘知道的肯定更多。

　　 這趟回來，除了看望家人，最重要的，還是向許氏取經。

　　 路清跟許氏說了瓜子的相關問題，把自己的顧慮也說了。

　　 許氏聽完，一臉驚訝，“沒想到，你倆還挺有做生意的頭腦。
”

　　 “嘿嘿，要說做生意，可比不上大娘。
”路清下意識就開始吹捧。

　　 許氏無奈一笑，“你呀——那什麼瓜子，長什麼樣，給我看看。
”

　　 “你等一下。
”路清飛快地跑出去，不一會兒拿來滿滿一大盤。

　　 許氏揪起一粒仔細端詳着，“就是這小小的東西，你們确定能讓人欲罷不能？
”

　　 “娘，你嘗嘗，像我這樣。
”顧西風拿起一粒瓜子，咔哒一下，舌頭一卷，就将瓜子仁吃進嘴裡，殼則丢在桌上。

　　 許氏學着他的方法嗑了一顆，起初還有些笨拙，便用手指輔助，吃了好幾顆才嘗到味。

　　 “好似也沒多特别，平日裡當當零嘴倒是不錯，這是生的還是炒過的？
”

　　 “生的。
”

　　 “不是說炒過的更香麼，咱們去試試。
”許氏拉起路清就往廚房去。

　　 燒火，熱鍋，直接把瓜子倒進去，翻炒至表皮有一點點黃就出鍋，很簡單。

　　 許氏迫不及待嘗了一顆，“的确更脆了。
”

　　 路清點頭，“嗯呐，所以我們打算賣熟的，還能做好幾個口味呢。
”

　　 許氏把炒好的瓜子端回堂屋，“現在的問題，第一，熟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你擔心客人吃上火後覺得這瓜子不好，畢竟這是西域來的東西。

　　 第二，生的也好吃，你擔心大家種出來以後，直接賣生的，咱就沒法将種子把控到手上，不能壟斷了是嗎？
”

　　 “嗯……是這麼個理，我知道壟斷有些不厚道，可隻有這樣，才能多賺錢。
”路清老老實實交代。

　　 有發财的機會，誰願意讓給别人？

　　 許氏輕輕一笑，“你們擔心的不無道理，可卻有些多餘了。
”

　　 “啊？
”路清看了顧西風一眼，她不大明白哪裡多餘。

　　 許氏解釋：“做生意，要有氣度，有格局，才能把生意做大。
賣瓜子跟開醫館其實是差不多的。
”

　　 “就目前我了解的情況來看，這瓜子不難推出去，難的，是長久不衰，還有……如何說服村民幫忙一起種植。
”

　　 “咱先說長久的發展。
炒過的好吃，但容易上火，那賣瓜子時，附贈一份敗火湯，問題不就解決了？
敗火湯對你們來說，不就是水裡加點草藥的事麼？
”

　　 路清聽完，猛捶大腿，“涼茶！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恰好天氣越來越熱，親朋好友圍坐一起，一邊嗑瓜子一邊喝涼茶，豈不美？
”

　　 “就是這個意思。
”許氏笑道：“至于栽種的問題，這東西是個新鮮物什，雖好吃，可畢竟吃不飽。

　　 若你們爺爺出面，梨花凹的人或許會賣他面子，種上一點試試，可見不着錢，絕對不會種多。
就算你保證能賺錢，也不會有幾個人敢嘗試，大家都被老天爺哄怕了。
”

　　 “那咱們自己種，等咱掙到錢，就有人信了。
”

　　 許氏輕輕搖頭，“你想得太簡單，自己種能種出多少？
”

　　 “唔……那隻能盡量說服大家。
”

　　 “就算都說服了，可梨花凹的人才多少戶？
同樣種不出多少。
我倒有個铤而走險的辦法。
”

　　 “什麼辦法？
”路清追問。

　　 許氏一邊嗑瓜子一邊說：“去年一年中，安南縣接受了不知多少難民，大家都是掏光了家底才來到這裡的，許多人到現在都還吃不飽飯呢。

　　 我們家都是多虧了西風早些年存下的家底，現在也不過是比旁人好那麼一點點而已。
”

　　 路清揚起嘴角看向身邊的男人，沒想到，還挺能幹的嘛。

　　 顧西風則有些小得意地沖她一笑。

　　 許氏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心裡樂得不行。

　　 “安南縣地處東黎的西南方，氣候宜人，可種植的東西太多，基本沒有代表性的。
這瓜子既然是外地引進的，咱何不将目光放長遠一些？
”

　　 路清皺起眉頭，“大娘，你的意思是，咱能把這瓜子種成安南縣的代表作物？
”

　　 “對，這就是一開始說的格局。
把種子拽在自己手裡，若虧了也就虧了，可若賺了，還不知有多少人會眼紅，想在背地裡搞事，到時候，隻怕錢沒掙到多少，官司倒惹出一大堆。
”

　　 路清摸着下巴，不可置否地點頭，她沒想到這一層面，隻想着如何把東西拽手裡，創造财富。

　　 想了想，她還是提出疑惑：“可是，大家都種了，我們還怎麼賺錢？
”

　　 顧西風也疑惑地看向自家娘親，如果都把種子分下去，還能賣給誰？

　　 “呵呵呵——”許氏戳了戳路清腦門，“你這丫頭，聰明得很不穩定啊。
”

　　 顧西風在一旁偷笑，路清鼓着臉頰瞪着他。

　　 許氏笑彎了眼，“咱們是賺不完所有的錢的，就是分出去了，大家種出來瓜子，也是賣給你，大頭還是在咱手中。
不同的是，大家都得了利，對你隻有感激的份。
”

　　 “确實如此，我明白了！
”路清點了點頭。

　　 她一開始就把路想窄了。

　　 按她之前的想法，想推廣一個大家都沒見過的東西，隻能靠她一人說，自然艱難，若大家都認可了，就不用她再多說。

　　 “顧西風，那咱們還是直接幹票大的吧，就從宏仁村開始着手。
”聽了這麼多建議，路清突然找到了方向，自信滿滿。

　　 這下，換顧西風不确定了，“要知道，要說服村裡人都種沒見過的東西，隻怕有些難。
”

　　 “這可是免費送的掙錢機會，誰會拒絕？
”路清一激動，忍不住起身，踩在凳子上。

　　 顧西風拉她坐下來，溫聲道：“先聽娘怎麼說，剛才不是還說了，铤而走險的辦法麼？
”

　　 “唔……”路清眨着大眼看向許氏。

　　 看着二人自然親密的互動，許氏有些恍惚。

　　 顧清華跟她說過，六指和尚當初說過的那話，當時她還有些迷糊，現在再看，怎麼都覺得二人十分般配。

　　 她看路清，也是越看越順眼。

　　 轉瞬，許氏自嘲地笑了，當初算命的還說過，她的婚姻會很幸福呢，結果呢？

　　 這種事，還是得靠自己經營。

　　 “大娘？
”見她呆呆愣愣，路清忍不住出聲提醒。